在种老将军离去后,童贯又宣读了朝廷枢密院早安排妥当的作战部署:
秦凤路之怀德军、镇戎军制衡牵制西彝之西寿保泰军司、静塞军司;
永兴军路之定边军、保安军、绥德军着力袭扰西彝祥祐军司;
河东路之晋宁军、保德军、火山军力阻围困左厢神勇军司;
主力种师道、刘仲武等随本帅引鄜廷、环州、庆州之兵,由肖关出兵直取西彝之永和寨、割踏城、鸣沙会一线,最终多线齐发围攻敌大本营兴庆府。
众将齐齐称诺!
这就是军令!
没人质疑或者反对,因为下场只有一个,就是会不明不白在军监里活受罪,不如不问前程,拼命就好!运气足够好的话,还能谋个军功!
在众将都出大帐后,阳谅还在堂中候命。
“堂下何人!”童大帅的贴身侍卫吼道。
阳谅才缓过神,忙恭敬拱手道:“下官皇城司指挥使阳谅,特来向主帅请命出阵。”并双手呈上调令文书。
童贯接过侍卫手中由枢密院落款的调令,瞬时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来了兴趣。
心中暗暗思忖:一个半大小子,得了管家钦赐的金鱼袋,枢密院还特地出了个调令来此处!是有不知名背景故意来博取军功的不是!自己最近烦事缠身,身为枢密院长事还未曾知得此事,甚是蹊跷!
这狡猾老狐狸只舒眉一笑:“原是‘大义灭亲’的铮铮铁骨阳指挥使!”
对于童贯来说,凭这一辈子的政治江湖经验,什么忠臣悍将,什么奸雄奸佞都不是个事!好人坏人都占了个“能”字!这小子能“大义灭亲”还真有当年自己做事果决风范!
“主帅见笑了。下官只是个认死理的庸才!请命出战,为国尽忠!”阳谅规矩道。
“那好,这战场刀剑无眼,阳指挥可得当心!差事我已想好,你改日听令便妥当!”童贯卖着关子。也许他还需要仔细打探下阳谅的底细,这是他做事前的原则。
“下官得令!”阳令依旧恭敬,转身谨慎退出了大帐。
没有提昨晚那掺着石子的军粮的事,因为他很清楚不能提,提了也没用,治标不治本!
回到自己营帐,阳谅私下交代了王彪并取了些银子去粮官处取些像样的粮食。
煎熬了一日,他身边的弟兄都有些不耐烦。一个是远离故土水土不服,二来也没个踏实的差事,怕在战场上吃亏送命。
在巳时许,军令官来传令:明日卯时初刻,全员开拔,行军至肖关,择合适时机,进军横山南麓一线!
而阳谅得了一特别的差事,同朝廷新入的横山土著熟藩一起查探西彝的军力部署。
听来还与几位汉子的本职工作挂钩,但后来的他们就不会认为这是个轻巧活了。
话说几个汉子听了差事正兴奋的慌:终于可以在这辽阔大漠草原掣马奔腾!不用再听那些古怪娘娘腔的呵斥!
与众人的反应截然相反,阳谅忽得陷入了沉默:
稍微有点历史常识或对西夏有点了解的,也知道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骑射;
这些西夏轻骑兵各各三头六臂,对本地又轻车熟路,人数众多号称“十万骑”!
不遇到便好,遇到就是死里逃生的戏码啊!
阳谅也不吱声,人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明明自己怕的要死,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童贯之所以给安排了这差事,是因为他得知,阳谅是得了禁军高俅的授意,被精心包装成“大义灭亲”的人设,进而得了官家的赏识。
高俅当年不也被官家安排到刘仲武处博取军功的么?
这厮故伎重演,又安排来个狠角色(诛杀同血亲兄),怕是来者不善,先指派个棘手差事,到时寻个由头治了罪去!
得了军令,阳谅一行六人在带路小兵的指引下,足足骑行了三日,才到达横山南麓。
旦见,眼前一众高耸的青白石山伫立在一眼望不到边的黄土原上,山上怪石嶙峋蔚蔚苍翠,虽无大树参天,却滕草茂盛。隐约能看见远处牛羊马儿在山石间悠闲晃荡着脑袋。
因指引路道的小兵早已回营复命,阳谅一行几人只得自寻出路。
“此处已是前线,弟兄们得谨慎行事,多长些眼睛!”阳谅耐心嘱咐。
几人骑了马便往那在山间吃草的牛羊奔去,因为有牛羊就有人家,这是常识。
离牛羊群还有数十步远,几人便下马,在那蜿蜒泥泞的山间小路牵马步行。
山路狭窄只容得六人六骑鱼贯而行,沥沥细雨使得人马都不知打了多少个趔趄。正焦头烂额之时,忽听得一阵叽叽咕咕的声音传来,两个衣不蔽体的孩子正匍匐在不远处的山石上打量着阳谅几人。
为首的罗大陆艰难操着朴刀,就向那两个野孩子吼道:“这是横山不是!这里的村子在何处?”
阳谅见状本来准备阻止,怕吓到了两人,但这烦人的细雨和自身乏累,最后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