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谅将那布条迅速藏到自己胸口处,见那熟藩的送行仪式完毕,自己也不作声,只故作镇定地望着那没藏。
直到他惊奇发现身旁的熟藩汉子将一条与自己强喂没藏吃下的相似的千足虫咬在嘴边,他才后背一阵发凉——
自作聪明真不是件好事!
吃惯了清热解毒蛇蝎的熟藩难道会被“蛊毒”吓唬住?
刹那间,好想狠狠扇自己一个大嘴巴!
还没难过太久,阳谅便又心生一计:
苦肉计!
这没藏肯定没想好要如何处置我几个。如果一心要拿夏军的奖赏,何不一开始就解决了?
她既然委蛇虚实地引我几个至此,肯定自己也举棋不定或者想两面讨好,择最优解。
当下,我大宋军队对大夏已呈泰山压顶之势,久经戎马的她也不傻。
要不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先和盘托出,看能否争取她及族人的支持,许诺些好处!
还未及没藏等缓过这悲伤,阳谅便向她沉沉打拱:“没藏姑娘!节哀!”
“这几个族人的死,我几人断脱不了干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的贴身兄弟们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都莫名惊诧地望着他——
怎么自从他见了那妩媚妖精没藏蓝灵,就如同变了个人!
没藏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只是忽得望向那夏军离去的方向出神。
就这样静默了许久,她才回过神,从容地站起身,又平静得望了阿么几人的身体,才走向阳谅。她面容上已看不到悲伤和忧虑的影子,只见她怪异地向阳谅浅笑:
“阿么的死,你等几人着实脱不了干系!但你们需随我一道先找夏军报仇!”
阳谅听得背后冷一阵热一阵,自己那脑子高速运转,也没能理清这疯狂女人的思路!
但仍镇静地用双眼与她对视片刻,欣然点了头。
她随即吩咐人手将阿么几人的尸首仔细包裹,一并驼上马背,一行人马就回程上路。
回到族群的堡寨,在族长父亲的安排下,一族老少为这几个不幸的后生,举行了一场盛大而肃穆的篝火晚会。
在数堆噼啪作响柴火堆的火光里,男女老少族人们纷纷挽手起舞,唱起热烈的上古歌谣,萨满的通神仪式将晚会气氛推到最高潮时,人群里响起响彻云霄的嘶鸣吼叫。
这就是新党项人(祖上是吐蕃人)的葬礼,死亡不是隐入烟尘,而是与神共舞!
此刻的阳谅若有所失,但又不知到底因为什么,只是胡思乱想——
如果我死了,谁又为我而舞、慷慨而歌!
他逃离了热闹的人群,留下贴身的几个弟兄在火堆旁蹭酒肉。
西北的夜晚比中原的气候变化无常的多。山间雾霭重重,月亮又快圆润了脸庞,族人肆意舞蹈的身姿在火苗晃耀下进而在碉楼高大而粗糙土墙上照出如群魔乱舞的魂灵。
偶然间,阳谅发现没藏正孤单伫立在顶楼的窗洞,不时将酒罐喂到嘴边,默然观望着人群。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沿着那黑布隆冬的长木梯,如此深一脚浅一脚的登了去。
当他来到没藏身边,见她爱答不理的样子,就信手抢过她的小酒罐,将所剩无几的辛辣酒液一股脑灌倒了自己早已柔肠百结的肚膛。
霎时,那辛辣劲儿就一窜而上,呛得眼泪鼻涕直冒。
“过瘾么!”没藏头也不回头地冷冷问。
“啊……带劲儿……这烈酒就当在这月黑风高夜!”阳谅还没缓过劲。
正聊上话,阳谅心中舒服多了。不想,黑暗中突然来了个大巴掌,狠狠拍在他的左脸上,还没醒过神,又来了一只飞脚重重蹬在他的小腹。
阳谅直接懵逼了!
被长官打!
被父母打!
被流氓打!
从未认怂过!
今日竟然被一个满身长毛的黑脸妇人打翻在地,自己心里还暗暗叫着好,活该!
当没藏手里的圆环刀冰冷刀刃紧贴在他脖颈间时,他也没叫出一声苦。
只是出人意料地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她,心里还可耻地吼道:
杀了我!
这就是我做梦都想要的归宿!
真是舔狗到了极点!
接下来阳谅简直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隔着钢刀不足一尺的距离,没藏左手握刀,右手利落地将自己的虎皮衣一把敞开来,又将那肚兜一扯——
那丰盈而坚挺的双峰就肆意露了出来……
“我好看吗?”没藏妩媚起来让人害怕。
阳谅直接原地石化了!
“你欠我几条人命,你记着!但今日,我要同你做一笔交易!我要你带领更多的宋军助我手刃族人的世仇梁盛坤布(大夏梁王)!”
“如果你能做到,今后我一辈子就是你的人!”没藏说完,静等着阳谅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