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非正将那只杯子放到茶几上，闻言动作一滞，就听到颜如芷继续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可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我不能……放弃。”

“你把川儿、把我排在所有事情的后面是吗？哦，不对，不是我和川儿，最起码你还是愿意认川儿的。”

邢非的声音里满是苦涩，所有期待都成了失望，最终脱力般似地问，“所以了？你想怎么做？”

颜如芷嘴唇下意识的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盯着杯中浮动的柠檬片。

邢非的心沉了下去，“你不说，我替你说。所以你想去父留子，重新再找一个匹配得上的人嫁了吗？”

“我……”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窒息感与恐惧感一齐袭来，颜如芷瞪大眼睛，无法再说一句话。

邢非苦笑一声，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放在了桌上，同时按下播放。

“那你想怎么解决？”颜老爷子的声音。

“……我会减少见他们的时间，不会再让人抓住把柄。”

“我会……否认和那对父子的关系，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我会想办法嫁入谢家。”

“不要让我失望。”颜老爷子说。

“不会。”

……

是刚才在颜老爷子办公室里的对话。

颜如芷双手紧紧握住杯子，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录音还在播放，她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坚决，在无人说话的客厅显得格外刺耳。

“你的那位父亲，在你没回来的时候，已经派人来过这里。”邢菲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出手真是大方，给我五百万，让我从此消失。”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邢非死死盯住颜如芷，“我到底应不应该拿着这笔钱，直接消失？让你毫无负担的重新嫁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苦，“……哪怕你根本不认识什么谢家？嫁一个陌生人也在所不惜吗？”

颜如芷感受到一旁炙热的眼光，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刚想开口，一颗泪却先从眼角滑落。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中已经蓄满了泪，像是所有的情绪都找到了宣泄口，泪水无声的滴落。

邢非所有的咄咄逼人在此刻全部都烟消云散，痛苦的挣扎僵在脸上，他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擦，却又不敢，手臂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邢非，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从未忘记你们……我想陪着川儿长大……”颜如芷喉咙发紧，艰难张嘴，“我……我也想每天一睁眼就有爱人相伴，可是，不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其实常出现在我的……梦中，你们没出现时，我没法看清你们的脸。我知道我忘了很重要的事。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直到你们出现之后，梦中的一切才变得合理起来。”颜如芷犹如自言自语一般，不去看邢非的表情。

除了心理医生，她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这些话。

颜如芷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已经深夜，只有零零散散的灯火。

“……我之前说想要试一试，是真心的。可是每次看到你在我身上找冉溪的样子，我都会很难受，像是插入了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充满愧疚和不安。”颜如芷喃喃说。

“冉溪就是你，你就是冉溪，对我来说没有区别。”邢非急说。

颜如芷回头看他，脸上还有泪痕。

“没有区别吗？如果没有的话，你为什么在看我的时候，总像在看另外一个人？没有的话，为什么在睡着的时候，脱口而出冉溪？”颜如芷心中酸涩，却逼着自己再次开口。

“如果……没有曾经，碰到现在的颜如芷，你……你还会爱上我吗？”

邢非张口想要回答，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颜如芷看他犹疑瞬间，失望的念头在她的心上狠狠地刺了一下，她像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我没法记起曾经的一切，没办法想起对你……对你那种喜欢的感情。”

“我们……算了吧。”颜如芷轻轻说。

邢非要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喉间，愤怒、失望、震惊、痛苦排着队的往他脑海里钻，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太阳穴跳动一下，就带着一下的疼痛。

“你想算了的，是我？还是我和川儿？”他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

颜如芷盯着他，很久才找回声音，“……都算了吧。”

她不敢，也不能从邢非身边带走冉川，可她更不能让他们时时面对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危险。

邢非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心中刺痛，开口说话时，喉咙发硬，“……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如此痛苦，我说过只要你开口，我就在。这句话，任何时候都有效。”

“……谢谢。”颜如芷觉得全身脱力，发冷，她需要离开。

她站起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放下手中一直握着的杯子。

她没有再看邢非，大步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