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芷是在温暖的床上醒来的,迷糊中,她甚至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最近一段时间,一切都显得非常的不真实。这种有人陪伴,还有人需要你牵心的日子,对于颜如芷来说,是一种很新鲜的体验。
或许世界上真有母子连心,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冉川,一股郁滞与疼痛自胸口涌起。
恍惚间,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还有她的那句——“都算了吧。”
她躺在床上,缓了许久,才发现胸口的那股痛,始终无法散去。
迷迷瞪瞪的走去卫生间,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睛中满是血丝,青色的眼袋很打眼。
一具失去灵魂的躯体,毫无生命力。
低头打开水龙头,直接用凉水扑到脸上,一次又一次,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洗到一半的时候,整个人停了下来。
抬头看镜中的自己,水珠在脸上往下流去,流到了脖子上,也流到了睡衣里——她常穿的那套白色丝绸睡衣。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沙发上,颜如芷努力回想,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爬起来换了衣服,卸了妆,再躺回床上。
卸掉的妆明显没有太干净,靠近一点,能够看到睫毛膏留下的小黑点。
被人抱起,塞回被窝里的记忆慢慢回笼,模糊中,甚至有人在用温热的毛巾,一下一下的擦她的脸,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心跳声愈加明显,咚咚咚,强劲而有力。
外面传来碰撞的响声,惊醒了怔愣中的人。
是冉川吗?
颜如芷来不及多想,匆忙往外跑,推开卧室门,呼吸微微加重。
急促的动作倏尔停下。
外面是邢非,他正拿着水果往冰箱里塞。
看到她出来,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恢复正常,继续手上的动作。
草莓、车厘子、还有奇异果和提子,他依次摆好,才回过头来说,“我把那边公寓没吃完的水果放到这边。”
颜如芷沉默地往厨房的方向走了几步,嘴唇抿得很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邢非看她脸上还挂着水珠,眼底有不少血丝,但也波光粼粼,脸上的水珠往下滑落,沿着白色的脖颈,又滴进白色丝滑的睡衣深处。
他喉结微微滚动,移开了视线,把手边的保温壶向前推了一下。
“本来还以为你要再睡一会儿,既然你醒了就趁热把这里的南瓜粥吃掉。”
说完又补充一句,“今天早上刚煮好的。”
“……谢谢。”颜如芷干巴巴地说, 因为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鼻音。
心底涌起一丝希望,颜如芷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正在拧开保温壶的人,小心翼翼地问,“……川儿还没起床吗?”
邢非闻言动作一顿,低垂的视线往上,对上了她的眼睛,眼睛中明明带着温柔,却说着最残忍的话,“川儿已经走了。”
颜如芷猛然睁大眼睛,那一瞬间感受到撕心裂肺的感觉,仓皇地往后退了一步。
邢非低下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接着说,“和瑾昨天晚上到南城,一大早就过来接川儿,带他出去玩,这几天都不回来。”
颜如芷心跳渐缓,就听邢非又继续说,“我们很快就会搬走,你说得对,这里是不安全,也没法让我们过——平静生活。”
最后四个字,他彷佛嚼在口中,一字一顿吐了出来。
听出他语带讽刺,颜如芷无法反驳,她站在原处,两人之间只隔一个岛台的距离,却仿佛隔了银河。
邢非已经摆好碗筷,把保温壶里的南瓜粥倒在白色瓷碗里,推了过来,“和你说一声,这几天我就会让人来收拾东西,我们会尽快搬走。”
他说的话,和做的事仿佛割裂开来,一把利刃毫不迟疑的往人心上扎,却又用最温柔的动作,给人上药。
颜如芷坐到高脚凳上,看着瓷白碗里的黄色粥体,热气蒸腾缓缓上升,香甜的味道往鼻尖直钻。
“……川儿今天早上吃了不少,他说一定要留给妈妈尝一尝。”邢非抽出纸巾,边擦手边随意说。
“好……”颜如芷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塞进嘴里,她咽了下去,喉中满是温热甜润,“很好吃,谢谢。”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立场向邢非发火,只能用干巴巴的语言,表达着心中所想。
“……你什么时候走?”颜如芷问,手中的勺子不自觉的舀了一勺,又放下。
邢非冷笑一声,丢掉擦手的纸巾,“现在,就不打扰了。”
颜如芷知道他误会了,想要开口,却又硬生生止住,没有解释,她沉默的看着邢非走到玄关处去换鞋。
准备拉开门的时候,邢非又转回头,“记得换密码,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和川儿的人脸识别去掉。”
说完,砰的一声,带上了门。
房间重新回归寂静,只有瓷勺碰撞到碗的清脆声音,颜如芷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