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廊道。过去上班的人群由这里出来,纷纷攀上丧钟两楼,再通过天梯去到地下河另一端,然后停在山石前等候。在那洞壁之上,被修筑着无尽的钢管铁缆,以及齿牙般的转轴。Alex说那是某种牵引装置,许是也采用了光电气技术,在飞毯尾端有着大功率的喷口,一旦点火便如子弹般射发出去,其速度根本是难以想象的。倘若仍无概念,就设想是台飞舞在半空的列车。
碳红如火的锈斑爬满整片钢建筑,到了行梯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抹掉了,现出无数斑驳的枪弹坑,犹如一副丑陋的星象图。地下河两头遍布各种型号的铜衣,各种破包烂衫散得到处都是,沾满血腥的纱布被卡在水门各道石隙间迎风招展。可想而知,那些劫后余生的人们,依旧不忘大开杀戒,在此再决雌雄,曾斗得不可开交。我的脑海中冒出博尔顿挺举破枪,正摇唇鼓舌指挥作战,以及矮男人手足无措、大声跳骂的模样,不仅哑然失笑。
制势忽然打了个响鼻,将身一扑踩上山石,视线立即倾覆过来。我知牝马要打算悬空冲刺,忙用缰绳兜住彼此身子,让Alex紧紧挽上,绝对要抱紧了,就这般飞奔到了丧钟月台之上。再望向底下,轨板间血流成河,布满各种踏开的脚印,以及人被拖拽留下的血痕,可见这最后一轮拼杀,双方都以死伤惨重而告终,力竭之下不得不达成和解,可谓是悲惨至极。
颠倒过来的视角,我已司空见惯,但对第一次经历的Alex而言,不啻是种刺激。法国小青年全无惧色,显得兴奋异常,正对着四野高声欢笑。他忽然手指前方要我去看,我便见得水门几里地外一段山石,悬着一排出租车黄色的半圆形车厢,它一端螺母挂栓脱开,正被几段铁架勉强支撑,随时有坠落谷底的可能。原来那就是飞毯。这种流线型设计,要叫人相信是三十年代产物,实在是太过超前。如此看来,所谓的子弹列车共有两部,在人来人往的半世纪前川流不息,载客量为五十人一台。照此计算,不死鸟的员工总数可能高达五百以上。
蹄音声脆,在周遭荡起迴响,叱咤在绝壁洞顶的我俩,胸中腾起悲凉。雄关漫道前路险峻,充满阳光的洞口当真代表希望吗?这场噩梦当真已经结束?然而却是无法预期。而我知道,麻烦只会接踵而至,并纷纷找上门来,不论兰开斯特兄弟们是否接招,也是难以逃避。
“去打个招呼吧,离去前好事者虽顾全大局,但整个人彻底傻了,显得不情不愿,你露下脸也好给他些安慰。毕竟我说再多也没用,谁会想要看我这种臭男人。”
顺着Alex的手指,我也瞧见了那台无敌铁牛,正像条游艇荡在池中。车身被尾部三个涡轮推行,走得像台小火轮,这架庞然大物果然是个铁壳船。后来翻老杂志我才获悉,这种怪车便是最早的两栖登陆坦克雏形,俗名叫狼鳗Y型重装战车。二战之前由德国人最早提出,西班牙内战期间曾短暂登场过,至今也只出产过八辆,可谓是老古董中的巨无霸。
正当我打算高声吆喝之际,隐隐感觉背后腥风四起,骚热且强劲的气流如刀片般刮过脸庞,绑住马尾的皮筋瞬间被割断。回头去看,我不仅花容失色!恰似当初在三座品字形阴宅内夺路而逃故事,杀手狼鲼不甘失败,化作挂帘般的瀑布,正挟裹着黑水汹涛奔来!它固然奈何不了倒悬洞顶的我们,但伴着那股千钧冲劲,将瞬间吞没无敌铁牛!
“煤炭脸儿怕是疯了!”Alex用破布条将身扎紧,打包里掏出把奇形怪状的大枪。
“它看着不像是发疯,而显得特别恐惧,似乎正被追赶,也想像我们那样逃出水洞!”
“你管它疯没疯,总之就是条畜牲!管好你的马,让它跑快些,再快些!”他来不及回应,慌忙端起怪枪,用手肘作支点,朝着杀手狼鲼开枪。一团透着萤萤绿光的东西从膛管冲出,随即化为绿点,消失在那东西厚重皮甲之间。伴随一片烈焰,挂帘般的水幕猛颤了几下,从中破开满目斑斓,纷纷化作深雷场那种枯朽黑焦如雨点般坠下!这短管手炮,难道就是马洛曾提起的保卫局常规武器?在我扭头回去的这一极瞬,Alex已打空弹鼓,正急着换匣。
骚乱引起前方两栖车内人们的注意,后厢的狼鳗战车钢板被移开,露出几颗头来,伴着唾骂,也纷纷端起手炮开始击杀。于是,无计其数的绿点奔赴水幕各处,冲在最前的皮囊化作碎片,旋即被不断涌入的水幕所填塞,不论人与鲼都濒临疯狂边缘,只图在这最后一段水域,能够生存下来!我不仅为煤炭脸儿感到揪心,它固然是头畜牲,但此举也是为了活命,而且它所遭受的摧残,远远超乎人们的想像。若我横尸地底,会有一些男人为我哭泣。那它呢,又有谁为它流泪?没有葬礼的杀手狼鲼,也同样是条性命,它才是最可怜的!
“不好,是星屑云晶!定是蜜蜂和蜂鸟所说的核弹要爆炸了!”我的话音未落,便感到鼓膜胀痛,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那种沉闷雷鸣滚涌而来!Alex慌得将枪一丢,紧紧抱住我前胸,将脑袋埋入我长发之间,浑身不住打颤!虽然他嘶吼着决不要回头,但我觉得横竖都是一死,至少也要明瞭自己将以何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