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放纵(1 / 1)

时间永远是从容的智者,它一如既往地平静流逝着,从晨到昏。尽管人们在生活里挣扎,焦躁,悔恨。。。好像每天的日子都那样难熬,但时间没有异样,春天还是如期地来了。

准确地说南方其实是没有四季的。它往往只有两季——热季和冷季。而且这两季的交替也从来没有章法步骤。好比从寒冬的冷风苦雨到和煦的阳光明媚往往也不过是几夕之间。这交替并不是循序渐进式的。很多时候会有穿棉外套的夜晚衔接着一个穿短袖的早晨。

现在,天气就不是和风送暖,而是热起来了。

经历了一个冬天湿冷的洗礼,马路两旁的绿树野花在阳光里好像瞬间都疯狂地艳丽起来了。它们似乎是害怕错过了这个名义上的春天,于是红是耀眼地红,绿是躁动的绿,黄是热烈的黄,紫是分外的紫。。。

风里也带着躁动的气息。也许还混杂着女人的香水味,男人的汗臭味。小西装也不过才穿了几天就穿不住了,现在只能穿衬衫了,路边那群学生穿的居然是短袖!

安薏真是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了。她的心里,邯郸那些个风沙漫天的尘扑扑的景象似乎还在,可是这个南方的春天就又扑面而来了。

她下班了。却不在回家的路上。

她在公司楼下的公园里等人。一个男人——当然不是严伟曦。

这个男人不过是若干个朋友或者说男人中的一个。

许多个逃避严伟曦和那些羞辱及寂寞的夜晚就像读书时强迫她补习的校外课,短期内就教会了她在酒吧夜店里调情,在酒店旅馆里过夜,在这样那样的男人中周旋。说些或暧昧,或粗鄙的话。

在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男人的臂弯里,身体如同膨胀了的泡沫,没有质感,也似乎失去了感知功能,而只是她自责的心需要躲避的一个小天地,这样的逃避甚至让她有某种成瘾的感觉。而同时,她的烟瘾更大了,人也更瘦了,以至于经常烂醉如泥的她可以被男人毫不费力地放到某张床上。

生活迅疾地变了一个样子。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以前所厌恶和鄙视的人。甚至有时候她都觉得不认识自己。只有当她戴着面具般地在办公室里,在工作中找到成就感的那些瞬间她才能知道自己还是安薏,或者说安薏的某些残存的部分。

现在要等的曾经是她的客户。

一个小公司的主管。因为工作上的合作有过联系,很快发展成了这种关系。

安薏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不耐烦地看了看时间。

有一瞬间她想回家倒头大睡,而不必去哪个酒吧喝到半醉,然后去某个酒店或者旅馆无知觉地消磨掉一个夜晚,或者是喝醉后在街边疯子一样地吼叫哭闹。但是她害怕回去后的那份冷清,空气中仿佛一直都残留着严伟曦身体的味道,还有自己那在他面前缴械投降而失去自我的那些场景。更有从那一次开始她长久挥之不去的那种羞辱和自责。。。。

安薏咬住了下唇。她感觉到了眼眶里的温热。只是没有泪流出——也许已经枯竭?就像自己对于生活的希望一样?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因为那一次的缴械投降而好像再没办法去对生活讨价还价,而只能是听从它的一切安排和摆布?破罐子破摔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近来,安薏是觉得自己有病的。她这样周旋在若干个男人中却从没有得到过任何的快乐。每次她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一具稍具颜色的尸体,灵魂在高处漠然地看着这个躯壳逐渐地死去而不做挽救,当然这个灵魂也许更想尽快地远离?

有时候她也强迫着改变这一切,也会给自己的心灵灌点鸡汤,然而这样的时刻总是那样短暂,它们完全驱赶不了自己脑海中那个场景带来的羞愧自责,还有回到那个屋子里的恐惧?她不仅仅是恐惧着严伟曦的纠缠,她更恐惧着自己,她那么害怕在这个小屋里一步步死去,然后又活出了另一个安薏,那个安薏肯定不是自己所希望的。

所以和他们是醉还是醒,对她来说是没有分别的。她需要的是更多的方式方法去忘却那一幕。

对面的路口传来了两声汽车喇叭。她抬眼看了看,是徐军——她现在等的那个男人,来了。

她慢悠悠地踱过去。

背影在夕阳里细长细长的,是那样的寂寥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