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是被搀着站起来的，她的膝盖已经变成干的了，硬生生把沼泽里的水吸干了，变成了陆地。

说是要去殡仪馆火化，悼词还没准备。江芬的老公灵机一动，把纸笔塞给了江南。“你是才女，你来写。到时候大壮读，他是当儿子的。”

江南揺揺头拒绝了，她怕她一动笔，写出来的话会很扎心，江大壮在失亲的痛上，她不应该雪上加霜。可纸笔传了几传，最后又被塞到了江南手里。

“江南，你写吧，多少给咱妈写几句。”江大壮求她，一圈人看着她。

“冯秀花，山河县人……”江南自知在躲不过去，就执着笔，木然地写着。她木然了，才能压制住心中的恨，不然她怕把追悼词写成一篇檄文。可她到底还是使坏了，她用了几个生僻字在里面。

果然，江大壮试读的时候三番五次被拦住，他指着字问江南读什么，什么意思，江南一脸认真解释着。

“大壮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娶着这么好的媳妇，模样俊，还恁有才……”

七嘴八舌的议论里，起灵了，亲友们忙拍着腿上的灰尘印站起来，江南跟着江大壮，坐在了灵车的一侧。江大壮的手机在她包里放着，去殡仪馆卫生间的时候，她拿出来看了他的手机。

娟子在催他见最后一面，说是要走一下形式。发了很多条，都未读状态。江南读了其中的一条后，把已读的这条信息删掉了。这样江大壮不会疑心他的手机被看过。

“走形式？除了那个，还能有什么形式？不会威胁着问江大壮要钱吧？”江南揣度着。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到了这份上，江南依然不戳破江大壮和娟子的事，她任其发展，在自虐中寻找快乐，等她付出惨痛代价那一天，她才明白人生的一切都躲不过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