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拖到他们走后才问我,私心里是希望我不要对那女人下手吧?”
慕怀瑾保持不轻不重的力道,替她揉捏着肩膀。
“他带走一将死之人与我何关?那女人不死在启明城,便会死在燕州。”
这语气极为笃定。
看来慕怀瑾早就下手,只待收网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
林晏清叹道。
“她欠我娘一条命,这是她该还的。”
早在接任丞相的那段时间,慕怀瑾便使了点手段,让那毒妇也尝了数次在雨中、雪中长跪不起的滋味儿。
彼时慕北辰已死,慕招娣嫁入东宫回不来,老丞相又不可能在嫡妻和唯一的儿子中选择前者。
那毒妇,自然任他揉圆搓扁。
他给她下无解的慢性毒药,折磨她的身心,让她尝遍他生母曾尝过的苦楚。
慕怀瑾就是要慢慢的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对了三郎,”
林晏清转移话题,状似无意的提及,“这都七日了,你安排侍君入宫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那捏肩的手一顿。
“差点儿忘了说,”
他笑着,眸底无温的,“那令狐公子前几日出门摔了一跤,断了腿,落得了个终生残疾。”
“臣想,陛下也不会希望未来的侍君是个残废,便自作主张另觅人选了。”
“……这样啊。”
便那般巧?
不知为何,林晏清背脊发凉。
她心中不知为何腾起一股子不安,示意李德顺将早已准备好的画卷一一拿了出来。
也是难为这些宫人。
外头雨势这般大,他们还得护着画像不被雨水沾着洇湿。
“这是启明城中各适龄世家公子的画像,陛下请过目。”
李德顺让宫女们一一将画像展开,呈现在林晏清眼前。
林晏清很明显的感觉到,这句话之后,她身后的慕怀瑾周身散发着一股冷气低压。
“凤君说过,这后宫只容得下十五位侍君。”
林晏清将他替自己捏肩的手,拂了下去。
转而起身,走到了那些展开的画像前,“既如此,今年就先纳五位吧。”
“连本君都满足不了,陛下还要再多纳五人?”
慕怀瑾没避嫌,“陛下这身板,吃得消吗?”
轻描淡写一句话,足以让林晏清绿了脸。
李德顺还有一众宫女都在这杵着呢。
这种事情摆在台面上说,真的很让她没面子。
而殿中的下人们,均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一副自己是个聋子的样子。
“雨露均沾,怎么吃不消。”
林晏清一字一句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挑中了一位,指了指其中的一副画像,“这个不错,去安排吧。”
“嗻。”
李德顺弯腰。
他刚要拿了那副画像带去内务府。
上位处便飞来砚盘,重重地砸在画像上,砸的他一惊。
画像被砸出了个窟窿,余下的地方也被墨水泼得看不清原画。
砚盘也没好到哪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李德顺惊得连忙跪地。
其他的宫女们也纷纷跪在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来,凤君这是动了怒。
神仙打架,是他们小鬼遭殃啊。
“都出去。”慕怀瑾冷声道。
宫人们齐齐应是。
正当他们如获大赦般要离开时。
林晏清却开口:“朕还在这呢,凤君让你们出去你们便出去了?”
“陛下不是想纳侍君吗,屏退下人好好与本君谈谈,有什么问题吗?”
“你想谈什么,朕纳侍君,需要与你谈什么?”
大雨滂沱,雷声轰鸣。
他们争吵的声音渐渐消弭,只剩下无声的眼神对峙。
“朕选定人选,你择日安排他们入宫便是。你们都下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林晏清不欲再过多废话,转身便径直离去。
宫人们如获大赦的连滚带爬离开。
出了殿,身边的朝歌贴心的替她打了伞。
慕怀瑾追了出来:“这才成婚多久,陛下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往宫里添新人?”
林晏清懒得搭理他,抬步便离开。
身后却传来一阵异动。
“凤君,凤君您这是做什么,跪在雨中对身子不好,您快起来啊!”
竹青焦急的劝诫声入她耳中。
瞅了眼林晏清尚未走远的背影,竹青有意无意的抬高了音量。
她脚步微滞。
默了须臾,终是拿了朝歌手中的伞,转了身折返回去,站到了慕怀瑾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