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宁郁在松树底上睡得香甜，昨晚没有冷风来相伴，松叶铺的床有点扎人，但暖暖的。

他梦里有烤鱼的味道，那香味一直在鼻边叫嚣，仿佛在说，你个懒虫，真是懒虫，吃的送在嘴边了都不张口。

“烤鱼，烤鱼，真好吃！”就算香味诱得口水直流，他也不愿意醒来。

万一醒了之后，又是一场大梦，还得忍受肚子唱的空城计。

见他始终不愿意醒来，拿烤鱼的人提着，走了几步，又想起家里的困境，自我安慰道，再试一次，就这最后一次，不管成不成。

兰宁郁鼻子动了动，烤鱼味没有了，怎么会没有呢？烤鱼你都熟了知不知道，你还能游回水里去吗，看我逮住你，不把你吃掉。

他一激动，头碰到了树干上，磕了一个包。头上的痛感传来，真倒霉烤鱼没吃到，还撞了个大包，疼得脸都变形了。

“哎，撞得真痛，眼冒金星，结果一睁开啥也，没有……”他还没有感慨完，就见一条巴掌大的烤鱼，在面前晃了又晃。

“给你，吃鱼！”对面的男子，将鱼往他怀里一放，不自在的站起来。

“给我的”兰宁郁虽然疑惑，但还是深吸了一口鱼香味，有河水的味道，举起鱼，刚想说一起吃呗。可看了看自己黑乎乎的手，悄悄将左手放在了身后。

烤鱼烤得并不好，有的地方糊了，有的地方还是生的，内脏都没有处理干净，吃得一嘴的腥臭味。但是，这是他记忆中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了。

蹲在地上的男子，局促不安，用手一根又一根的在扒拉松叶。兰宁郁记得他，叫张大顺来的，他是寡母带大的，听说去年还结了婚，妻子长得很特别，斗鸡眼一斗一斗的立在黑黝黝的脸上，大嘴大的能塞下一个拳头。

他也羡慕过张大顺，人家好歹有寡母照顾，有一间房居住，不用四处游荡。

大顺家条件本来就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还能把鱼烤了送来，不错啊。

天上不会掉馅饼，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能有什么值得人算计的呢？

见人一个劲的低头在那里瞎忙，兰宁郁问了“大顺哥，谢谢你的烤鱼，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别看兄弟我胳膊不粗，但力气不小的。”

他边说，还边伸出只剩骨头的胳膊。

大顺抬起头，又快速的低下头，双手更加不安的在衣角来回搓动。

他终于抵不过心里的那根秤，干巴巴的开囗“兄弟，你想不想去城里享福。”

“城里享福，你看看我这个样子，别说你不嫌弃我，我自己都嫌弃。”他扯了扯头发，没扯动，一股一股的怪坚固的。

“不嫌弃的，你只要洗个澡就行了！”这样子的确不太好闻，在村里什么味道都闻过就不奇怪了，可城里的大老爷们都是讲究的。

“你能让我去你家洗？”兰宁郁靠在树干上，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嗯，只要你愿意去，今天去我家住，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城里逛逛。”大顺不看他，急怱怱的讲完要说的话，终于讲出口了，好像也没有那么不痛快。

兰宁郁只感觉到，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诱惑他，跟他走，跟他走，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在路边被野狗分尸强。

他在声音的诱惑下，真的去了大顺家，而且大顺家的寡母还很温柔，一个劲一个劲的叫“孩子，你辛苦了，等下婶婶给你理理头发，保证今天之后，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子。”

兰宁郁晕乎乎的任她摆布，第一次洗热水澡，虽然只有一桶热水。他还是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用水擦身体，头发也洗了，不再是一股一股的。

身上的旧衣服一脱那布就一层一层的掉，本就破旧的布没办法再完成它的使命了。还好寡母找来了大顺的旧衣裳，上面虽然有几个补丁，但总算是干干净净的，能遮住胳膊和小腿，鞋子也是大顺的，鞋面上一面有一个洞，鞋子有点大，他走路都感觉轻飘飘的，脚落地那硌得慌不见了。

兰宁郁无处落脚，那寡母看着他就像看到什么珍宝一样。

寡母用那蜡黄的双手，将他按在椅子上，拍了拍他肩膀。目光却直勾勾的上下围着他打转，满意的点点头，这小子一洗澡，果然变得白白净净的，不认识的人，还以为是那家的小公子呢？

兰宁郁低着头，左右手放在背后不自在的相互握“婶婶，你家还有什么活没做的，都可以让我去做。”

“小子，做什么做，你就坐在那凳子上等着婶给你弄午饭。”得伺候好了，明天就拉去城里卖个好价钱。

这一天都在大顺家吃的，每餐都有两个玉米铬饼，还搭了一碗菜汤。

晚上睡觉的地方，只能是柴房，大顺家就一间屋，大顺夫妻住的，就连寡母也是在厨房搭两根凳子睡。

晚上睡觉时，大顺还抱来了稻草铺在柴垛上，柴房还有道木门，声音特别响，推就叽叽咕咕，再也不用担心半夜下雨或吹风了。

也不知道是吃得太饱，还是第一次睡在屋子里，兰宁郁在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