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忘了娘的病,都是找他借的钱?最后连祖田都保不住了。”张辰安真的有点怒其不争,但一想到张守正这个秀才已经放下身段去找工作,寻三餐吃食了,张辰安也没办法去责怪他。站在张守正的角度,他还有其他办法吗?
也确实是张守正去借来了高利贷,才请来郎中给张辰安看病的。
“没事,也就是三两银子的事。即便是九出十三归,也不过还他不到四两银子。”张守正不在乎地说道。
张辰安摇了摇头,说道:“爹,你怕是忘了,张昌松死了孙子彻底没了指望,他只会越来越疯狂的。什么九出十三归?那是最仁慈的放钱方式,你信不信,一旦你还不上这三两九钱银子,我们全家都要卖作他的家奴?”早就见识过高利贷利滚利的威力,张辰安就知道,对他还是有怀疑的张昌松一定会这么做的。
或许地主老财里有好人,但绝不会是张昌松。
真如张守正所言,能出卖同胞、给倭寇带路的张昌松,绝对是一个自私自利且心狠手辣的人。面对这样的人,一定要警惕,不能落把柄在对方手中。要是有可能整倒对方,甚至必须一击必杀!
张守正是个正人君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听说自己的儿子都要做人家的家奴,他就怒了:“那他岂不是欺人太甚?”
在大梁朝,一旦做了家仆,就彻底断绝了考取功名的资格了。
张守正是这么想的,反正他在仕途上已经到头了,考举人基本不用想。但是,张家世代为奴的话,那还有什么指望?所以说,一个社会真正绝望,绝对是阶层的固化。而科举,是这个年头打破阶层的最好办法。连这个念想都被剥夺了,那怪不得正人君子也要发火。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还钱。”
张辰安也是有点无语,全家最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拿去典当了,唯有剩下一堆书。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为了给张守正筹集读书的钱银,张家已经做到了极致。可惜的是,张守正因为没有名师指点,自身天赋也不够,自二十三岁考取秀才功名之后,屡试落第。终于,家产耗尽,张守正也断了举业的念想,去给人做抄书了。
做抄书,也是一碗断断续续的饭。
有需要的读书人并不多,所以张守正也不得不去庙会前,给别人写书信,写状纸。
只是这竞争者太多,张守正能维持妻儿日常开销,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
张守正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自言自语道:“若实在不行,爹再去寻一份工,哪怕是有辱斯文,也是顾不得了。”
“爹,别急,借钱都是一个月再还的。”张辰安也算是清楚其中的猫腻,“明天,你带我去一趟金陵城,我想想办法。”
“你有甚么法子?”
张守正是一万个不相信,他的儿子他自己还不清楚?能想出用鱼笼捕鱼,已经算是智力巅峰了吧?可乡村里的活法,跟城里的活法是完全不一样的。张守正也去过几趟金陵城替人抄书,知道这赚钱并非易事。
“还不知道。但事在人为。”
张辰安想了想,才说道:“最关键是,在石塘村,根本没办法赚到这个钱。”
是的,石塘村太小了。
不仅是石塘村,连带着周边几个村落,也不算富裕。在这种情况下,赚钱基本上等于无稽之谈。所以,能快速赚钱的地方,有且仅有在左近的金陵城了。
金陵城,是大梁朝在南方的文化、经济、军事中枢,常住人口早已突破百万。这样的人口密度,肯定能产生巨大的财富。只不过呢,怎么去做,才是最重要的。而现在凭空想象,也是没有任何依托,只能是在实地调研之后,才能确定方向。
上辈子勉强算是一个高材生的张辰安,别的不说,超越了千百年的眼光,应该是能找到营生、赚到几两碎银的。
张守正也明白张辰安说的是实话,但他放心不下林巧绣:“那你娘怎么办?”金陵城距离石塘村,有着八十多里地,从黎明出发,走到正午都未必能走到金陵城。这一来一去,两天就过去了。
“托付给张大用吧,让他代为照料一下。嗯,实在找不到赚钱的营生,我就让张大用多做两个鱼笼,看能不能在金陵城中卖出去。”张辰安也是有退路的。
“只能这样了。”
张守正叹了口气,他早就明白了,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这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不需要钱?
父子俩议定接下来的计划,张辰安连忙去找了张大用,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你要去金陵城?”
张大用的眼中露出了满满的羡慕,就好像上辈子从未去过省城的地级市孩子,听说好朋友要去省城旅游探亲一样,那种羡慕是不言而喻的。
“嗯,要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营生。”张辰安无奈地说道,“为了给我治病,我爹跟张财主那厮又借了三两银子。这要是还不上,以后我就是他家的家奴了。”
张大用心中一惊,说道:“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