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在鬼门关附近走了一会,我再次睁开眼,已经躺在了竹楼里。
屋子里熟悉的物件,我极快的认出了,这是之前我和衡川所住的竹楼。
想要起身,手腕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我略微皱眉,这才手腕包上了白色纱布。
凑近了些,还有一股子药味。
也不知道是谁救了我。
云札死了,阿姐鼓上面的怨魂大仇得报,理应不会再闹出什么动静。
而我还能活着回到竹楼,想必是有人处理了后续的事情。
门忽然被人推开了,端着药汤进来的正是苗玲儿,此刻她换下了藏袍,穿着最为平常的衬衫和长裤。
“我估摸着你也该醒了,给你熬了药汤,先喝了再说话。”
没太大的情绪波动,苗玲儿快步过来,将瓷碗递到我嘴边。
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接,我半天没能抬起胳膊,也不知道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拧了拧眉,苗玲儿沉声道,“受了伤就好好喝药,这般矫情做什么?”
心头晒然,我就着她的手,就喝完了碗里的药汤。
嘴里全是苦涩味,要不是明白这是药汤,我恐怕会当场呕吐出来。
“水。”
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我急需一碗水化解嘴里的味道。
苗玲儿往我嘴里塞了一片东西,甘甜的味道稍稍压下了苦涩。
嘴里含着的是甘草片。
这确实比水好使多了,我将其压在舌下,低声问道,“阿姐鼓怎么样了?”
“云札死了,怨气也就散了,我们赶到的时候,只剩下瞭望塔不少的怨魂,寨中的巫师联手将他们全部送走了。”
苗玲儿回话坦诚,放下手里的瓷碗,坐下后,目光沉沉的看向我。
被看得有几分不自在,我疑惑,“为何这么看我?”
“我没想到,你会放血帮我姐姐杀死云札。”
心中不由得苦笑,我也是被逼无奈。
当时那样的困境,只能拼命一搏,哪能想到太多。
“你这也算是间接帮了我姐姐,我欠你个人情,好好养伤,以后不会再有人看着你们。”
没等我回话,苗玲儿起身,扔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有了苗玲儿的话,我养伤的日子十分平静。
饭菜全是苗玲儿安排人送过来的,大多都是补血气的食物。
顾及我暂时没法独自吃饭,还专门找来一个小孩喂饭。
在竹楼里躺了两天,我实在不愿意再闷在屋里,稍稍活动着结痂的手腕,走出了竹楼。
苗寨中有不少人捧着陶瓷罐子朝着同一方向走去。
我跟随他们到了终点,原来是仓叔家。
仓叔的尸体被摆放在柴火上,捧着罐子的人一个接一个上前将罐中的东西倒在柴火上。
等到浇淋了一圈,剩下的人就没再继续上前。
苗玲儿握着火把上前,点燃了柴火。
在大火中,仓叔被一点点烧化,最终只剩下骨灰。
隐约间,我好似听到了一声哭鸣,下意识的看向了还被挂在门上的啼昂。
莫名的认定,刚才就是它发出的声音。
寨中有人上前将仓叔的骨灰收进瓦罐中。
目睹着他们在仓叔家竹楼下埋葬了瓦罐,又堆切出塔形的坟墓。
葬礼也就完成了。
苗寨中人陆陆续续的转身离开,唯有苗玲儿还站在坟墓前未曾动弹半分。
仓叔家的院子里是剩下我和苗玲儿。
“仓叔的死,谭小覃他们知道吗?”
沉默了片刻,我还是问道。
“没有,他们不是苗寨的人。”
苗玲儿眼眸微沉,淡淡的回话。
“走吧,不扰仓叔的清净。”
转身就往外走,途径啼昂时,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低喃了一句,“只有你能陪着仓叔了。”
啼昂似乎眼珠子动了动,转瞬即逝。
离开仓叔家,一路上我都有些沉默。
仓叔身为谭小覃亲生爷爷,如今死去,却连死讯都未曾通知。
“仓叔在解决啼昂前一晚,寻到我,他托付我一件事。”
忽而苗玲儿停下了脚步,正好站在溪水中的石板上。
她眼眸从我身上划过,又缓缓开口,“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希望在他死后,我能将谭小覃一家逐出苗寨,以及隐瞒他的死讯。”
我恍然,不明白仓叔这么做的缘由。
负手站着的苗玲儿看向苗寨,“你可知,为何苗寨中小辈到了年纪都送出了寨子。”
“总不能一辈子窝在深山里。”
我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是啊,孩子还小,他们要是一辈子困在这里,恐怕穷其一生都不会太过快乐。”
微微感慨,苗玲儿眉眼间挂上了微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