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坐过火车了,这几年好像就是飞来飞去,距离近时就车接车送。
前两年,于磊有个司机小张,察言观色面面俱到。有几次于磊让他接送孙梦,当真连车门都不需要孙梦碰一下。
三番两次,孙梦真就跟着“入境”了,竟然以为于磊的司机也是自己的司机。有时候跑跑颠颠的事情,就会安排小张代劳。
再回老家时,坐在老孙的老轿车里,就会抱怨起“刹车太急、空间太小、一股油味儿”等问题。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说的就是孙梦这般。
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可笑。
那时候妈妈总说孙梦是被于磊惯坏了,现在想来,哪有什么被惯坏,分明是自作自受。
恐怕连那几次特意安排的接送,于磊也是顾忌自己的面子吧?竟然还天真的认为那就是心疼。
如今的站台,总是整齐停着几列高铁,流线型的车身、银白色的车漆,看起来干干净净。
孙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漫不经心的扫望了一眼车厢的乘客。
有人兴致勃勃的交谈,有人神色黯然的发呆;有人踏上告别的离途,当然也有人踏上回家的归途;有人奔赴爱人,也有人从此诀别。
每一个车厢,都把人世间的欢喜悲苦打包起来,一股脑混淆在逼仄的空间里,载着人们向遥远的终点驶去。
调好了靠背,孙梦微微闭上眼睛。一个人坐车,最好的消遣就是打个盹儿,否则车也开的慢起来、时间走的也慢起来,越坐越烦躁、越坐越急切。
再醒来时,列车员正在车厢里吆喝,“盒饭、盒饭,三菜一汤50元。”
孙梦冷眼看了看,是个身材臃肿的列车员,40岁的模样,但或许真实年龄只有30几岁。
邋遢,头发黏黏的还发着光,制服下面的扣子都没系好,看起来当然就显老好几岁。
男人的年纪,全在穿衣戴帽的态度上,而品味,当然就藏在举手投足的气场中。
当今社会上,多的是老当益壮的老人,统领着各行各业,一副当打之年的姿态,带给人总是生龙活虎的张力。
自然也不缺老态龙钟的年轻人,渗入骨髓的慵懒气、邋里邋遢的放肆样儿,正值壮年却死气沉沉。
想起以前老孙诟病过盒饭的价格。
上大学时,一家三口坐火车,也是到了饭点,列车员推着小车兜售盒饭,老孙说,“你看现在50元一份,第一波过去后,就会变成30一份,再过一会儿就得是15元一份,要是卖剩下的,十块八块一样买。”
孙梦突然觉得好笑起来,然后翻翻爸妈准备的箱子,随便拿出两袋零食吃起来。
喝口水,看着手里的杯子,想起老孙烫红的手背,突然五味杂陈起来。
“去哪里?”邻座的老大哥突然转头看了一眼孙梦。
“云海”,孙梦敷衍着,心里并不喜欢跟陌生人有太多接触,儿时父母老师的教诲根深蒂固,女孩子永远要有自我保护的警惕。
“啊,我也是,听你口音是北方人啊。我是临沧的,语文老师”,兴许看到了孙梦警觉的表情,男人主动介绍起自己来,但其实老师跟值得信任并不足以画上等号。
这几年,哪还少了什么衣冠禽兽?
猥亵少女的班主任、强迫学生的老教授、毒害病人的医生,都是令人尊重的职业,可职业又能改变什么?
寒窗十几年都改变不了的劣根性,想要用使命担当强压住,这恐怕不现实。
孙梦这样想着,自然没讲出口,但自己从来不会因为谁的职业就对一个人做出判断,那显然是对人性的管窥蠡测。
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语文老师识趣的闷头吃面,心里盘算着剩下的路途。一个人坐长途车,的确是很无聊。
车厢里突然传来尖锐的叫声,一个瘦小的女人站起身来,然后被一个厚重的巴掌掀翻在过道。
孙梦吓得打了一个冷战,整个车厢被那一巴掌打的鸦雀无声,人们大概还没反应过来。
孙梦别过头,透过椅子间的缝隙,她看到那个女人的样子,大概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体重只有八九十斤的样子;而那个男人庞大的像个怪兽,又黑又胖、200多斤的即视感。
那一巴掌,显然倾尽了全力,男人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动起来。
孙梦生出一份强烈的厌恶感,真是令人恶心的男人。
女人蜷缩在过道撕心裂肺哭起来,男人大声喝止,含糊不清说着方言,孙梦一句也听不懂。
见女人没有停止哭泣,男人走过去,一只手把她拎起来,重重摔在座位上。
车厢里开始窃窃私语,有嗓门儿大的男人质问着,“怎么能打女人呢?”
嘈杂的舆论像是给了女人莫大的勇气,她猛地站起来,想要远离身边的男人,可男人用力一扯就被扯出几米远,重重摔在地板上。
孙梦看着她后脑勺磕在地上,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