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心涨红了脸,吞吞吐吐道:“现下几国之间通商贸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蒋公子发现了这瓶药粉产自别国,奴婢愚钝,只是觉得也没什么大碍……”
江瑟瑟垂眸,语气肃然,“你且翻看药瓶底部。”
蕙心不明所以,依着她的话把瓷瓶翻了过来,在看到底部所标字样时,脸色微微煞白。
“可看到了?”江瑟瑟摩挲着衣袖,随手捧起一本《史记》,往后翻了一页。
“国家贸易通商往来并不算错,只是贸易的商品大多是民间传统作坊所产,再售到别国以供民用,东阳国所产的药确实可以在市面上买到。”
她唇角微微勾起,莞尔一笑,“可惜刻有东阳皇室专用印章的药瓶,千金难求。”
她从书中抬起眼,看着蕙心,叹息道:“现下边疆形势不稳定,东阳国又传来战败的消息……这瓶药粉你且收起来,万万不可被旁人看到,否则我一个远方而来投奔亲戚的穷酸小姐,怎会拥有东阳皇室的东西?到时咱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往小处想,是别有用心打听府邸底细;而往大处想,则是要担上通奸叛国的罪了。”
到了府邸的后门,马车停了下来,轿夫下了马车,把马凳搬了下来。
蕙心垂首:“多谢小姐教诲。奴婢记下了。”
江瑟瑟不置可否,顺着轿凳下了马车,却发现母亲已经站在门前许久。
“母亲,你怎么站在这里?”她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母亲的面前,握住她的双手,眉心又紧了起来,偏头吩咐荼靡。
“去把房里的珐琅素色手炉取来。母亲病才刚好一点点,就站在寒风里等,要是冻着可就麻烦了。”
母亲笑容宠溺,给她穿上浅粉缎子风毛斗篷,又细心的把带子系紧。
“我穿的厚,哪里会感受到什么冷意。整日里待在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还不如出来走动走动,走的多了,身子也热热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和江瑟瑟往杜若院的方向走。到了院里,江瑟瑟偶然一瞥,见到院中一隅多了棵小树苗。
虽然树木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无,但是可见所栽种的土壤松软,又被人细细添了些水分与肥料。
看到江瑟瑟的目光停在树苗的身上,母亲便道:“我闲来无事,正巧你徐姨娘的田地庄子上进了批树苗。她念我有咳疾,便给我寻了来,说是‘止渴下气,利肺气。止吐逆,主上焦热,润五脏’,索性我也无事可干,便把它种到院里了。”
江瑟瑟看着那株三尺余高的小树苗。
“枇杷叶,治肺胃之病。原先常听府中大夫说,若是每到秋冬换季时,咳的厉害,平日里便可以喝些枇杷叶熬的汤药,可令呕者不呕,渴者不渴。不过枇杷树向来树冠矮小,根系分布浅而窄,要需母亲时时照料了。”
母亲笑了笑,“白头种松桂,早晚见成林,我倒是可以体验一番种植的乐趣了。”
江瑟瑟顺势而笑道:“那女儿也能试试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感觉了。”
母亲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忍俊不禁:“你这妮子,成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此一番笑语散尽,她指了指屋内:“我给你做了些你素日爱吃的菜,今晚可要多吃些。”
“是么?那我可不客气了。”江瑟瑟的嘴角抿着笑意,与母亲一同进入屋内,转身的时候,又把视线投到了那株枇杷树上。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原先所见的文章,“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她收回视线,对蕙心嘱咐,“枇杷树讲究成双成对,你且再去一趟徐姨娘的住处,看看是否能再讨一颗枇杷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