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沉香后，江瑟瑟与蕙心回到屋里，蕙心小声道：“姑娘，好端端的，大夫人送给咱们琴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在老太太院里发生的事情么？”

江瑟瑟坐在榻前，看了看白瓷瓶里所插的兰花，“不过是打一棒又给个枣吃而已。”

指尖抚过玉白色的花瓣，她叹了口气，“这花开的败了，明儿去换新的来。”

“是。”蕙心低声应了，把花瓶移了出去。

江瑟瑟左右瞧了瞧，“怎么不见荼蘼？这兰花放了两三天了，也不见她收拾。”

“奴婢听刚刚问门口负责洒扫的英子说，荼蘼早上便出去了，说是家中有急事儿，着急回了一趟城郊的家。”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从早到晚也没有回来。”

蕙心想了想，“奴婢好像依稀听荼蘼说过，家中老母已六十余岁，腿脚不方便，整日里卧病在床，吃穿住行全靠荼蘼当丫鬟所得的微薄月银······荼蘼还有一个不争气的哥哥，吃喝嫖赌不干正事，现在也没什么正经人家愿意嫁过去，平日里靠打零工过活儿。荼蘼提及时，只道是恨铁不成钢。”

“既然如此，那便随她去吧。”江瑟瑟若有所思，“这几日大夫人会请几位教引姑姑来，不去参加赏花宴会的话，倒是得了几日闲，你明天和我去明月馆一趟。”

“明月馆？”蕙心惊讶，“姑娘怎的想起去那里了？”她回想起上次遭遇，连连摆手：“姑娘可使不得，上次那两个陌生男子可把我骇了一跳，又给奴婢下了蒙汗药，奴婢回来这几天总会时不时晕晕的，记性又变差了许多，难受得紧。”

江瑟瑟笑着说：“明明是你贪睡误了时辰，忘了干活，却说是人家蒙汗药的问题，倒是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了。”

蕙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话是这么说，可是小姐还是少去为好，要是被旁人发现了，可就糟了。”

江瑟瑟以手支颐，微微沉吟。

“咱们院子偏僻，正好离府里后门近，后门疏于管理，咱们又有出府令牌，且放宽心好了。对了蕙心，你去库房里找找，看有没有曲谱琴谱什么的。”

······

明月馆。

馆内时不时有人来来往往，路过时，皆都或多或少注目于这的动静，让掌柜也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眼前两位女子，掌柜摸了摸胡须，无奈道:“二位姑娘来晚了。我们馆如今已经过了收人的时候了，况且二位来历未可知，贸然收入馆中恐怕会引起事端。”

江瑟瑟戴着帷幕，眼前老板的面容看的并不大真切。

“实不相瞒，我家中变故，急需用钱，所幸自幼通习琴律，尚可以此挣些微薄银子补贴家用。”

说着，语气愈发恳切：“我知晓明月馆一向肯收技艺精巧之乐师，无论其家境如何。恳求老板可以请馆主来听一曲琴，事后是走是留，全凭馆主而定，不会让您左右为难。”

见掌柜神色犹豫，江瑟瑟上前两步，把荷包悄悄放至掌柜手中。

掌柜掂了掂荷包，里面沉沉的。

他嘴角微动，良久后缓缓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便帮你一回。”

话音刚落，却有一道粗犷的男声自远处的阁楼上响起：“馆主已经歇息了，你们请回吧。”

阁楼名为“天在水”，是明月馆地势最高之所。

共建五层，约九丈九尺。攒尖顶，层层飞檐。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各门间皆饰有金钉朱漆，壁皆砖石间甃，镌镂龙凤飞云之状。

雕甍画栋，峻桷层榱，覆以琉璃瓦。

江瑟瑟愣了愣，只觉这声音有几分熟悉之感，但说话的男人相距甚远，左思右想，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是见过的哪些人。

老板恭恭敬敬的朝着男人鞠了一躬：“大人说的是。若馆主已经闭目养神，我们再去恐怕也只会叨扰了馆主的雅兴。”

男人冷哼一声，朝着江瑟瑟看过来，目光凌厉：“姑娘家从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吧。这明月馆可不是你这种闺阁小姐来的。”

闺阁小姐……

江瑟瑟咀嚼着这个词，唇角绽开笑容。

原来是他啊。

重重面纱覆盖下，男人并没有看到她的神情，只瞧着她还杵在原地，冷冷催促道：“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