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瑟到三姨娘所在的住所时,她正坐在小圆桌前用着膳,韩茹穿着一身家常的袄裙,端坐在三姨娘身侧,母女二人正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看见她来了,李青云连忙笑着朝她招手道,指了指身边的如意雕花方凳:“姑娘来了,快来坐。”
她偏头吩咐身边的丫鬟,把点心摆到江瑟瑟的面前,“茹儿方才下厨做的,我尝着味道不错,不知道合不合姑娘的口味。”
“姨娘叫我瑟瑟便好。”
李青云听闻江瑟瑟下午受了凉,便让丫鬟把门口的帘子放下,让屋子里多些暖意。
听到她所说的话,她言语之间颇有几分殷勤,“姑娘是嫡出,身份尊贵暂且不说,父亲又在前不久成为朝中正五品的官员。妾身虽说是侍郎府的人,但说明白了,也只不过是府中区区一妾室,对于姑娘的称呼,还是要小心谨慎着的,不能落了口舌。”
江瑟瑟指腹摩挲着刻有喜鹊登枝的茶盏,淡笑道:“姨娘消息倒是灵通,父亲升职的事情,我也是刚得知不久。”
李青云甩了甩手帕,“姑娘莫要调侃妾身,妾身也不过是听徐姨娘说的,彼时徐姨娘也是格外惊讶,说是你父亲一年之内,连升两品官级,是旁人得不来的好福气。”
她凑近江瑟瑟的耳边,“听老爷说,姑娘父亲此次任职的是品中丞之位,乃是朝中不可多得的好差事。若是运气好了,再往上升一升也是有可能的。”
品中丞乃是中央负责督察检举的官职,掌管兰台图籍秘书,外督部刺史,内领侍御史,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
虽说只是五品官阶,但因其职位特殊,因此受到朝中大臣争相拉拢。
听李青云方才所言,父亲一年之内,连升两品,官运如此亨通,想必柳姨娘在背后的帮衬必不可少。
江瑟瑟唇角泛出微不可察的笑意,只垂头淡淡听着,朝坐在对面的韩茹眨了眨眼睛。
对方会意,连忙拽了拽李青云的袖子:“姨娘说了这么久,口渴了吧?来人,给姨娘倒些茶水,润润嗓子。”
李青云一怔,掩袖而笑,“让姑娘见笑了。妾身素日里也没什么聊得投缘的人,身边除了一堆做事的下人,便只剩下少言的茹儿,满肚子的话儿也不知道向谁诉。”
蕙心侍立在一旁,听见李青云所言,不由暗地里撇了撇嘴。
哪里是聊得投缘呢,自从方才见了姑娘,三姨娘的话里话外,聊得可都是姑娘的父亲。
江瑟瑟余光瞧见了她的动作,趁着李青云不注意,多看了她几眼,眼带警示。
蕙心又望了一眼三姨娘的方向,才收起脸上的神情,默默往后面退了退。
韩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江瑟瑟道:“姨娘方才说的不假,她一时话多,江姐姐莫要放在心上。”
江瑟瑟微微摇头,“怎么会呢。”
她看向韩茹,见其脸颊微红,鬓发间也带了湿意,又不由问道:“茹儿妹妹这是怎么了?我瞧着鼻尖都沁出细汗了。”
韩茹一愣,随着江瑟瑟的话摸了摸鼻尖,笑容略有些腼腆:“这几日闲来无事,便想着跳些舞消磨些时光。”
“原来如此。”江瑟瑟没有再追问些什么,只是把一路带过来的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酒来。“茹儿妹妹刚跳完舞,现在天气又凉,不如喝些花雕酒暖暖身子吧。”
三姨娘看到那坛酒时,禁不住怔了片刻,旋即笑道:“这酒一直埋在杜若院里,还没到开盖的时候呢,姑娘便等不及要喝了么?”
她招来下人,“去取刚酿的酒来。”
韩茹也有些意外,听着三姨娘的吩咐,便对江瑟瑟说:“我们院子里有新酿好的米酒,色淡香浓,酒味醇香。”
后者含笑给江瑟瑟夹了块点心,“若是再配上小小的红泥炉,配以炭火烧得殷红,正好也应了那句‘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
江瑟瑟眉心一动,却是答非所问:“姨娘竟也知道这酒的来历?”
此话一出,李青云给她夹点心的动作顿了顿,转瞬即逝间恢复正常:“妾身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自然是知道一点的。姑娘也真是的,酒埋的好好,还要费心思把它挖出来做什么。”
正说着,恰巧下人把温过的酒端了过来,盛于杯杓当中,酒香氤氲而出,醇馥幽郁。
江瑟瑟执着杯杓,掩袖饮了口,用帕子拭去唇角残存的酒液:“果真是好酒。”
李青云有意不想提方才的话题,听到她这么说,也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这酒啊,虽是萦绕着酒香,但是喝了却不会醉。本想让你母亲一并来的,谁知回禀的下人说,你母亲不在,未能来此一尝。”
江瑟瑟瞳眸微闪,余光望着李青云言语间的神情,对方神色自若,倒是看不出什么别的来。
思来想去,她道:“母亲这段时日时常待在徐姨娘院中,许是说些姐妹间的知心话吧。”
李青云愣了愣,嘴角笑容略显深意:“是么?或许如姑娘所说,是姐妹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