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把手抽了回去。
青年流露出的真情,她并非感受不到,只是,她还想要再多一分的信任。
“……这些话,你要怎么证明?”
欺瞒与利用,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
少女绝非可以随意哄骗的白纸,在她与兄长那穿越万界的旅途中,所见过的背叛已经太多,她不希望青年成为当中的一员。
对此,墨如渊的回应是———
“在我们拯救蒙德、成为荣誉骑士那晩,你在庆功宴上问了我一个问题,还记得吗?”
“当然。”荧点点头,“我问你,你会陪伴我到何时?是与我一同遍历七国?还是直到帮我找到哥哥为止?”
“那我的回答,你应该也还记得。”墨如渊淡淡地说,“那个回答,至今未曾改变。”
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少女望向青年,青年则望向天空,月色皎洁如旧,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他们并肩作战、共同成为牧歌之城英雄的那天。
正是那一天,身穿礼服的青年在夜幕中,对少女许下一同跨越大陆的永恒誓言。
“………”
少女一直紧握的双手,终于释然。
是啊,为什么要问、为什么要怀疑呢?自己不是一直信任着面前的青年吗?相信他愿意为自己付出,相信他绝不会对自己说谎,更相信他永远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可是,渊啊,你知道吗?你是我所见过无数人当中,最复杂的一个。
时至今日,我仍不敢说自己看透了你。
你是个恶人吗?
自然不是。
可你就一定是好人吗?
我也不敢断定。
我曾见你,为枉死于魔物之手的孩子亲手收埋;却也曾见你,用自诩合理的暴力与私刑,逼迫保守秘密的喽啰吐出实情。
我曾见你,为食不果腹的贫苦百姓一掷千金,却也曾见你,因误中商家的套路陷阱,而用计谋将其算计到本钱散尽。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人是立体的,没有纯粹的善恶”就能解释的问题。
你如同圣人般悲天悯人、体恤弱者,对生命的重视比我更甚,至今不曾动手杀人。
可你又是如此的善用诡计、崇尚武力,酷爱以我想不到的方式玩弄对手,阴谋与暴力仿佛是你人格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善与恶在你的身上,似乎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衡。
但这样的平衡实在太脆弱、太不合理,以至于我不敢去想,若有朝一日这份平衡被打破,失衡的你,又会变成怎样的人?
渊啊渊,我的旅伴、我的朋友,我能暂时把你留住,却又能留到何时呢?
……………………
“诶对了,你带酒了吗?”
墨如渊捏着空茶杯,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荧一向不喜欢他喝酒,除去重要的宴会场合,平时都管的很严,仅有的一点酒精饮料都放在她自己背包里,要想解解馋,还得经过她允许才行。
毕竟,荧和派蒙都不喜欢喝酒,唯一爱喝酒的墨如渊,酒量又实属一般。
“非得现在喝?”
荧从背包里取出一盅清酒,却并不着急递过去,而是把酒盅抱在怀里,淡淡道:
“我要是不给你呢?”
“哎呀,倒不是单纯谗酒,只是突然想起来,咱俩好像有段时间没一起喝过酒了。”他把茶杯放桌上,轻轻推过去,“喝点吧,就当是陪我。”
“哼~,油嘴滑舌。”
仍是那副绝不轻饶的态度,可就在这一刻,荧的眼中却不由自主地绽放出神采来,宛如冰河解冻,万物复苏。
不,那何止是神采,那双眼眸简直明亮如映照大千世界的镜子,映出蒙德的信风,映出璃月的重峦,映出稻妻的天光………
她美得像个公主,却又坚毅得像个战士。
当啷~
他们举杯相碰,各自将杯里的酒饮尽。
“咳咳咳咳咳!!!”
不同于一脸享受的墨如渊,荧突然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清酒毕竟不是啤酒,这种清甜又辛辣的液体,没喝过的人很难一下子适应。
“来来来,擦一下。”
墨如渊微笑着,把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稻妻的酒和蒙德不一样,要慢慢喝,才能品出味道。”
“咳咳……好辣…咳…你为什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接过手帕,荧用力捂着嘴,仍是止不住地咳嗽。
“正所谓“凡间斗酒,谪仙难留”啊,要谈起对酒的钟爱,各位名人也好、我自己也好,都有太多东西可说了。”
青年拿起酒盅,为自己重新斟满。
“算了,我没兴趣。”
总算停止咳嗽,荧拿手帕擦擦嘴,也给自己倒了一点———真的就只有一点。
“再来?”墨如渊冲她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