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官道上,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
这一段路,两边都是密林,早上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零星地落在大道上。
最早出现在道路尽头的,是一队商队,高头大马拉着好几辆满载的大车,打头的是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斜挎着布袋子,腰里还别着一根秤杆子。
马车周围跟着一群跨着长刀的壮汉,这是商人花银子雇来保护货物的,另外还有自家的几名伙计。
早上还是有些冷,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毛领斗篷,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哈着白气。
队伍后面一个伙计低声抱怨:“霍老头真是赚钱不要命,这么冷的天儿,也不让睡个囫囵觉,天不亮就赶着让我们上路。”
“要不人家怎么能成为药市的把头呢,都是拼了命挣来的。”另一个伙计搭腔。
“不过他家确实银钱给的比别家多。等这趟回去,我就攒够钱了,可以把家里三间半塌的老房,翻翻新了。”那个低声抱怨的伙计脸上露出了笑容。
搭腔的伙计,正想说话,突然打头的马儿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前面停下了。
“怎么回事?”两个伙计一夹马腹,跑到了前面。
只见光斑点点的路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这几个人衣着华丽,尤其其中一位的穿着,一看就是南都城里权势人家的公子。
血流得不多,只是身上扎满了羽箭,怕是都没命了。
霍老头带着那几名壮汉,在挨个察看这些人。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看来都死了。
这条官道是西洲到大梁的必经之路,最近大梁和西洲在打仗,九原城附近都不太平,就连霍老头这次也没敢去九原城采购。
这里已经离九原城有一点距离了,难道西洲大军已经打到这里了?
两个伙计欲上前翻看一下尸体,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霍老头叫住他们:“你俩不要命啦,快回来!”转身上了马,呼喝道,“快走,马上上路,到了下个驿站,再呈报给官府。”
“霍老爷,我看他们非富即贵,身上好东西肯定不少,反正都死了,官府也不知道咱们拿了东西。”两个伙计双眼放光,看着这些尸体。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说不定是南都城里权势通天的人家。我怕你们有命拿没命花。”又指了指他们身上插着的羽箭,“这羽箭看着像是西洲的羽箭,快点赶路,要是遇到西洲的骑兵,我们这些人的命,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两个伙计一听,吓得双手一哆嗦,赶忙上了马,紧紧地跟着队伍,往前方驿站赶去。
南都城,皇太后寝殿,皇太后正在喝茶。
一男一女两个锦衣侍卫,躬身立在旁边,正在回禀。
“太后,杀了纪宏胜和几个护卫,队伍里少了两个护卫,估计是去前方求援了。”
“嗯,纪宏胜死了?”太后问。
“死了,我们只是用食物把他们迷晕,后又用西洲骑兵的羽箭,挨个刺死的,尸体就放在西洲到大梁的官道上。”
“嗯,做得好,有赏。”太后笑了笑。
“谢太后恩典。”
“嗯,下去吧,别让别人知道你们俩出去过。”
“是,太后放心。”俩人躬身一拜,退下了。
寝殿里间的珠帘被掀开,走出来一人,正是郑远山。
郑远山走到太后身边,给太后捏起了肩膀。
天后缓缓闭上了眼,低声说:“远山啊,你这盘棋走得真好。一环扣环,环环推进,神不知鬼不觉就把我的眼中钉给拔掉了。”
“太后谬赞了,太后您运筹帷幄,远山只是献了些小计而已,只为能让太后展颜,不再为纪老狗忧心。”
太后伸手拍了拍郑远山的手,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还是你好啊。”
“接下来,就轮到纪老狗上场了。”
几天后,纪府被哭声淹没,从门口到灵堂,挂了白茫茫一片。
灵堂外立着三根三丈高的丧幡,帆长一丈四,用白布包裹着,九寸宽的白布在寒风中翻滚,一众高僧在念经诵咒,超度亡魂,梵靡之音穿梭在空中,笼罩着整个纪府。
纪辰烨派太医院的专人看顾纪老夫人,老夫人已经哭晕过数次了。太医给她开了安神镇定的汤药,到了下午,才昏沉地睡去。
屋子里丫鬟婆子站了一地,有端着参汤的,有捧着药碗的,有提着手炉的。大家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扰了老夫人的觉。
纪辰烨没在灵堂里,灵堂里只有纪夫人,并几个家院里的兄弟。
吹班在下厅奏哀乐,孝男、宗族、戚族、外家、生前友好等顺序随礼,进行祭奠。乌泱泱一大群人。
一群小辈的孝子贤孙跪地号哭谢吊,纪夫人在孝幔内跪谢。
纪辰烨则站在皇上的书房里,一言不发。
新帝在龙椅上坐立不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