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甫基想到了顾兮骂他的话,左暮国人中有几个记得他曾经数十载为一国日夜殚精竭虑?他跟左朝的骊贵妃联系还不是为了给左暮谋取好处?
可有谁记得十年前左暮国兵败,左暮朝堂一片阴霾,百官都怕丢了头上的乌纱,没人敢去左朝谈判,是他李甫基自告奋勇,领了这个苦差事。是他拿出了自己的私银贿赂左朝的温侍郎,进宫见了骊贵妃一面,也是他使用计策,减少了左暮国一倍的赔偿。
他手下不养一些像孙纳一样的虎狼之将,如何在皇帝闭关的时候镇得住朝堂?
他李甫基确实老了,但是他哪一根发不是为了左暮国而白?他落到众矢之的的境遇,没有其他原因,不过仅仅只是左暮国不再需要他了。
“够了!”陈钰怀低吼了一声。黑青的脸色紧绷着,这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上发怒。
官员们连忙闭上了嘴巴。
一直缠绕在李甫基耳边的嘀咕声、指责声,挥之而去。
“宰辅昨日被那‘曦合’气的糊涂了,送宰辅回去休息!”陈钰怀吩咐。
他秉持的‘仁义’的为君之道跟李甫基从一开始就是相冲突的,然而命运就是这么的世事无常,从未被人看在眼里的他,没有被先皇当成一回事的他,在诸多皇子自相残杀的争斗中,捡了一个大便宜。
他在是皇子的时候,他就知道李甫基并不看好他,可是李甫基凭着一己之力把他送上了皇位,并把传到他手上动乱的岌岌可危的左暮国肃正,让其他六国不敢轻易小瞧了。
李甫基从最初就不看好他所求的‘道’,但是李甫基认可他。
“皇上,臣想说臣眼拙了。”二十年前,李甫基在御书房跟他说。
陈钰怀批红的手顿住:“哦?”
朝中的官员的品行,为官之道,陈钰怀门门清。其次,临渊城水患,临淄城雪灾,临梦贼寇,这么多令人烦心的事,突然有一天,李辅基发现,都一点一点解决了。
或许陈钰怀不够有野心,但是他是一个有谋略,仁德的帝王。
“皇上,臣之前觉得您很可笑,整日喜欢做一些美梦,现下是六国紊乱时期,您却一心求什么‘禅道’,整日里读着圣贤的教书,但是臣发现,您其实大有谋略。”
陈钰怀笑了笑:“是吗?”
“您其实会算计,心里面清楚的跟明镜似的,您只是不想去算计。”
陈钰怀听了后哈哈大笑。
在他闭关期间,李甫基一直为左暮尽心尽力。其实,他知道李甫基是在等他醒悟,好从禅宗之道上彻底的解脱,奋发图强的做一个帝王。谁知道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所以,李甫基就算真的老了,要退了,他也不希望李甫基因一个谋逆的罪名退却。
“放开本官!”李甫基不想这样不体面的离开。他李甫基,就算要退场,也要体体面面,也要配的上他在六国塑造起来的名望。
李甫基冷凝着眼睛看了一眼陈钰怀:“皇上,臣一生的夙愿就是成为顾南那样恣意又令人敬慕的权臣,臣追逐了一生。臣虽逐名逐利,可臣也真的把左暮国看成了自己的孩子,倾尽所有,只希望他好。十年前,祭司在临死前违着天命给左暮国算了一卦,卦象一片苍茫,祭司直指东北方,留下一句东朝皇次子有图霸天下之相骨的遗言。”
“臣为了那个遗言辗转反侧,如何都睡不好觉,臣其实并不认为一个人能给六国的局势带来什么,可是臣在临泽的战场上见到了顾煌,他是那样的有谋略和冷毅,臣动摇了。臣活了半辈子了,什么人都见过,看顾煌的第一眼臣就看出了此子不凡,就立下了势要杀了他的决心,那场算计,如果不是三皇子陈眺暗中阻碍,顾煌何至于活到现在?”
“不是臣非要杀顾煌,而是臣为了左暮必须杀他!臣也不想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也不行非要暗地里搞那些阴谋算计,可是臣不这样做不行!”李辅基的面色急得紫红紫红的,呛了几下,越说声调愈发高杨。
“这已经不是十年前了,顾煌对左暮国已经恨到了深处,您的儿子陈眺没有杀了他,而是用穿骨链残忍的折磨了他十年,一切都不可逆转了,就算是您把陈婉公主嫁给了他,也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秉行仁道。
老虎鼾睡久了,獠牙还在。他誓要拔了老虎的獠牙,斩下虎来!
“皇上,臣的这身官袍,头上的乌纱,今日都还给您。左暮,臣也尽力了。”李甫基把头上的官帽还有身上穿的官袍脱了下来,然后攥着股力气,一头撞向了缠着金龙的红木上。
“啊!”
这一瞬间发生的太快,百官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陈钰怀震惊的从龙椅上起来,龙冠上的金步摇碰撞一下,发出剧烈的声响。
大殿上,李甫基躺在地上,头顶处有一滩血迹,他沉静的如同死水一般。
不知道哪一个官员伸手去触了触李甫基的鼻息,吓得后退了一步,愣直了眼:“李……宰辅,薨了。”
陈钰怀瘫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