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忒罗伊喘着粗气,明明只是几步的路程,却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直到跟随着村长的步伐,立在了相对安全的山腰,他才有暇得以一觑到了天灾的威力。
只见山下,原本遍地的帐篷和桌椅统统不见了踪影,平坦的地面如同被犁过的田亩一般。然而下一刻,又有无数凌乱的泥石从深处的地底翻卷出来,鼓起一个个小小土丘……
松软的土地竟像是海浪般起伏不定,又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嬉戏似的随意玩弄搓揉着。
忒罗伊不禁有些咋舌。
这个村子里的人……难道是一直生活在这种生死攸关的险境中吗?
地动山摇的灾变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
村长站在一片面目全非的废墟中,清点着空地上的村民。
“托尼。”
“在!”
“爱丽丝。”
“在!”
“阿姆斯特。”
“在!”
“莱茵斯特拉姆?约翰?林德尔布洛齐?吉斯卡迪维斯……斯……斯……啧,我说你个家伙就不能换个名字?!”
“没办法啊。”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家那老爷子非说这是他当年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坚决不让我改。”
“真是的,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尽喜欢整这些花里胡哨名字……”
梅诺斯忍不住瞥了一眼身边的村长。
这话从您老嘴里说出来,貌似没什么说服力啊?
“村长,奥涅比索斯?希格莱米奇?卡尔?卡恩斯村长……”
一位年轻人从远处匆匆地跑来,口中大喊着村长的名字。
“咳!咳咳!”村长用力地咳嗽了两声,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来人,“没事喊我的全名做什么!”
年轻人憨笑着挠了挠头,凑到村长身边,低声耳语了些什么。
只见村长紧锁的眉头渐渐松了开来,唇角不由自主地扯出了一抹安心的弧度。
他合上了手中的名册,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众人:“嗯,这次的事件咱们也安然渡过了,村里没有人员伤……”
“村长!!”
在周围村民的一阵惊呼声中,一块不知从哪里滚落的碎石精准地砸中了村长的脑门。
“哎呦——”
村民们连忙一拥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倒在地上的村长抢救了起来。
村长慢悠悠地坐起身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一个巨大的鼓包。
他却忽然大笑了起来:“……这次的事件我们也有惊无险地渡过了!如此严重的地动,村里只有一人受伤,大成功,大成功啊,哈哈!”
“好消息,好消息!”只听远处的山脚下,两三个男人拖着一只半壮不壮的野猪,兴奋地叫嚷着,“村长!我们在山上捡到一只被落石砸死的野猪!”
“呵呵,好啊。”村长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几分,“恰好有贵客远来,为了欢迎我们的朋友们,也为了庆祝我们再次逃过了一劫,我宣布——我们来开宴会吧!”
四周的人群顿时欢呼成了一片。
迅速收拾出宴会的空地,从满地的狼藉中刨出能用的锅碗瓢盆,更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从山上背来成捆成捆的干柴……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上,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呼——
冲天的火光升腾而起,堆积的薪柴点燃了熊熊的篝火。
不多时,一只处理干净的野猪被抬上了临时制成的烧烤架,微焦的皮肉在火舌的舔舐下发出滋滋的声响,醇厚的脂肪在高温的淬炼中绽放出晶莹诱人的油花,逐渐四溢的香气不断挑逗着人们的味蕾和舌津。
村民们将他们的村长和宾客簇拥在人群中央,围着篝火手拉着手,跳起了整齐的舞蹈。
不知何人打着节拍,哼唱起了从未听过的歌谣。
最初只是一人,可那欢快的曲调似有着无穷的魔力——两人,三人……仿佛涓涓的细流汇进了汪洋大海,孤单的独奏霎时变作了齐声的合唱,轻盈的音符随着风儿飘散,与温暖的篝火一起,填满了这座深山中的小小村庄。
群山环合,飞鸟不至……纵使是这般偏僻的所在,火光起处,皆为乐土。
鹤发苍颜的村长笑得好似一朵盛开的菊花,连声呼唤着村里的小伙,将他那埋在山上、珍藏多年的好酒抬来;如鱼得水的王子完全融入了欢乐的氛围,甚至放开了五音不全的歌喉,一边勾搭着身旁村民的肩膀,一边激情地引吭高歌着;不胜酒力的的商人则是推说身体不适,早早回到了帐篷休息。
宴会的一隅,依格德拉低着头,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杯具。
混浊的酒浆倒映出少女沉思的侧颜。
探寻的目光流转过一张张欢笑的面庞,最终停留在了那位人群正中央的老者身上。
究竟是一腔孤勇的智者,还是麻木痴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