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已然将自己的帕子染上了一片粉色。

颜无言的心事从未向人说起过，今日与察蒙蒙在一起，从心底觉着她亲近，不由得敞开了心怀。

既然一吐为快，无言的神情也渐渐缓和了许多，便伸出手来在草地上摸索。察蒙蒙知道他在寻酒，赶忙将酒坛推到他的跟前。

颜无言将酒坛端起，放到鼻子前深深地嗅了一嗅又仰起脖子将半坛子酒灌了下去。颜无言接着说道：“后来师父们恰巧来做客，赶走了凶徒，救了我跟天虎，还日日教我功夫。从那时起，每天晚上我都做梦，梦到我爹躺在那里浑身的血，我娘跟我家兄弟都没有头颅，就是半截身子站在我的面前。我夜夜不得安睡，就学着饮酒。师父们见了只是叹气，也不劝阻。这些年下来，酒量到练得比功夫还好些。”说着一声苦笑。

察蒙蒙奇怪道：“师父们？你难道不止一个师父？”颜无言道：“七八个？十几个？我也未曾数过。我家与河北豪杰颇多交往。那日他们来家看望我父亲，碰巧遇到凶案，将我解救。我师父们都是军汉，轮流教我功夫。我便将他们的绝招都学了来。”他说到师父们，面上才露出一丝笑意。察蒙蒙望着眼前的无言，又想起拾儿与南离儿的家事，又想到自家娘的下场，恨恨地说道：“家家都有屈死的魂，这是个什么世道！”无言的道：“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天下大不平，非刀剑不能消。”说着身子如鬼魅般飘起，寒光一闪，无言已经抱着横刀坐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不远处，一棵碗口粗的柳树这才齐腰而断，扑拉拉的倒了下去。

二人将残酒喝尽，酒入愁肠，都有了七分的醉意，便在这草坪之上沉沉睡去。

月亮升起时，颜无言先已醒来。他只觉右臂难以动弹，忙用左手摘掉遮目的黑巾子，侧头一看，朦胧中察蒙蒙还在酣睡，却将自己的右臂当枕抱在了怀中，旁边还卧着睡着的天虎。月光下无言瞪大眼睛细看，只见察蒙蒙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和微翘的嘴唇，煞是好看，霎时间只觉着一阵心猿意马。他将大横刀抽出了半尺许，伸手过去，指尖在刀刃上一划，跟着一痛，他赶忙将流血的食指放入了口中含着。待心绪稍定，再看察蒙蒙，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先是唤了声“拾儿哥”跟着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无言见她将要醒来，赶忙闭起双目，还微微地打起了鼾声。

察蒙蒙慢慢张开眼睛，忽地发现自己竟枕着无言的臂膀，自己吃了一惊，赶忙起来退开两步，低头一看，自己衣衫整齐心中方安。再看颜无言，似乎睡得极沉。他的面庞较拾儿消瘦了许多，剑眉入鬓，五官相貌也更坚毅一些，还多了许多的风尘气息。是一个与拾儿全然不同的男子。忽地，察蒙蒙发现他的黑巾子竟然摘掉了，心道：“原来他早已醒来，只是怕我难堪才假装还睡着的。”脸上一红，飞身跃出丈许，坐到那里羞涩地将头枕到了自己的膝上。天虎也醒了，跑过去蹲坐在了察蒙蒙身边。

颜无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站起身来，假装发现了蒙蒙，笑道：“原来姑娘早已醒了。姑娘好酒量，在下佩服。只是姑娘肩伤未愈，这些天还是少饮为上。”蒙蒙轻轻抚弄着天虎的脊背，却不接他的话。颜无言又道：“我家天虎向来不近生人，却与姑娘甚是亲近，这缘分二字真是妙不可言。”察蒙蒙单臂将天虎的头颅揽住，那天虎便温顺地枕在了她的腿上。察蒙蒙并不去看他一眼，只是逗弄着天虎，似不经意地说道：“蒙蒙喜欢天虎，天虎也喜欢蒙蒙，颜兄可愿割爱，将此犬送与蒙蒙？”无言一怔，忙道：“这……天虎，这天虎便如我的家人一般，与我相依为命。这个……好吧，便送与姑娘了。”蒙蒙喜道：“当真？”见无言频频点头，又叹息道：“蒙蒙知道，这天虎便是你的兄弟，白天与你引路，夜间与你作伴，离不得舍不得。总之你已经将它送与我了，待有一日颜兄的双目医好，我再将它带走也不迟。”无言赶忙拱手相谢。二人又说些没要紧的话，慢慢往城内走去。

“呜呜呜，呜呜呜”天上传来一阵鸽哨之声，甚是急促。察蒙蒙听得出是金目大王，举目望向夜空，月色下，金目大王正上下翻腾甚是惊慌，跟在它身后的居然是一只猎隼。察蒙蒙赶忙取出袖中短笛吹了几声，金目大王找到主人，一折翅膀向下飞了过来一头扎入察蒙蒙袖中。谁知这猎隼竟不怕人，一展翅如闪电般扑了过来。察蒙蒙短剑出鞘，迎着它便刺，却被它一斜翅膀躲了过去，跟着利爪一伸便在察蒙蒙的左手背上抓出两道血痕。那猎隼飞到半空转了一个圈，又笔直的冲了过来。只见颜无言横刀舞出一团银光，那猎隼”啾“地一鸣，翻身避开，不料天虎一跃而起，探爪便拍，猎隼猛地变向却还是慢了些，被天虎扫落几只翅羽，跟着飞得无影无踪了。

察蒙蒙向天上望了一望，心道：“这里怎会有隼？真是怪事情。”忙取出几颗谷粒先喂金目大王吃了，待它安了安神，才从它腿上芦管中取出密函。信是爹爹葫芦生发来，说了三件事，其一为驸马宅与曳落河的乌衣帮不知为何搅在了一起，来往十分频繁，极是可疑；其二是拾儿伯父卫旷落到了曳落河的手中，不过性命似暂时无忧，已然传信东楼，让长安游侠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