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嘴里塞满黑泥,已不是活人模样。
“啊!”春长风被吓一跳。
瓜皮帽子拧着眉头用力一挥手,两个淹死鬼如烟雾散开。春长风砰砰狂跳的心脏还未平复,身后传来女孩的笑声:“哎呀!他被吓到了!”
春长风回过头,只见两个姑娘手拉手笑着跑开。
“这姐妹俩骗人太多造了报复,被扔进井里淹死了,”瓜皮帽子轻声对春长风解释:“按说她俩死后下地狱要进拔舌地狱,账房心疼自己姑娘就求了舒婷娘娘,舒婷娘娘心肠好就留了两人在身边伺候,谁想这么多年却还是不安分。”
“嗯嗯,”春长风拍拍胸口,小插曲后跟着瓜皮帽子继续往前。走过一段石子路,他们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穿着藏青色粗布衣服的中年女人抱着个两岁的小奶娃娃。那奶娃娃头戴金丝黑丝小圆帽,身穿酱紫色马甲,里面是黑色的小马褂,脚上一双红色厚底银丝靴。他长得极其可爱,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闯进院子里的男人,问:“谁?”
“回小少爷的话,奴才带贵客见二奶奶。”瓜皮帽子说话。
小娃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瓜皮帽子连忙带着春长风穿过院子,外面是个小型的驯马场,一对父子正在里面射箭,他们背对着春长风,似乎对来人毫无兴致,眼前只有那几个靶子。
“他们是谁?”春长风问。
“我家二少爷,”瓜皮帽子说。
“贺醉?”春长风脱口而出,瓜皮帽子愣了下,随后点头:“二少爷常带着小少爷来射箭骑马。”
“小少爷?”春长风回头指着前面院子,问:“刚才的也是你家小少爷?你家几个小少爷?”
“一个,”瓜皮帽子笑:“自然是一个,只是这个是他,那个也是他。爷,舒婷娘娘念旧,她总想着小少爷。”
按照贺醉的日记里,舒婷的孩子十岁时死了。眼前的小少爷看着正是十岁上下的样子,春长风忍不住轻声问:“她既然无所不能,为什么当年不能让你家小少爷死而复生?”
瓜皮帽子闻言一脸惊慌地噗通跪在地上,远处射箭的父子似乎听到了春长风话,射箭的动作也停下来,他们齐齐转身,眼睛一动不动,手里的弓箭正对向春长风,如眼前人成了那画红心的靶子。
“世间事总有她做不到的,但也正是做不到,她才知晓人之脆弱,愿意帮人圆了心愿。”春长风听到声音,低头见说话的是刚才院子里的小奶娃娃。
春长风蹲下问他:“可是有人说你母亲生下你不久就病死了。”
“我母亲没死,那些人胡说的,”小奶娃娃说:“她生了重病,所有人都当她死了,但其实没死,只是被高人带走了。”
“你母亲怎么回来的?”春长风问:“所有人都当她死了,再回来岂不吓人?”
小奶娃娃说:“额娘厌弃了从前的日子,她脱了凡胎自然不会再见其他人,只托梦给我爹爹。”
“贺醉没求她复活你?”春长风接着问。
奶娃娃笑着说:“我肉身已腐烂,如何复活?不过好在额娘已得点化,她去地府见了阎王,要回我陪在身边。”
“贺醉呢?”春长风问。
“爹爹?”小奶娃娃摇摇头,转身迈着小短腿往之前的院子走。春长风想拦住却试了几次都被躲开,他无奈站起身,再回头,不远处的父子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爷,”瓜皮帽子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他擦了擦脑门,脸上的笑尴尬而局促。他伸手向前一指说:“走吧。”
“还有多远?”春长风问。
瓜皮帽子说:“不远了,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