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境早已变了。你若连见她的胆量都没有,就不是我心目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哥了。”“你可以陪朕一起去找她么?”
姬珩看着她,眼神不自觉带上祈求之意。他大病一场,人也比从前脆弱了许多。
姬芸很想陪他去,但她也分.身乏术,她的小女儿明月患了疟疾,她这回是抛下重病的女儿出来的,不久前收到丈夫来信,说女儿病情加重,危在旦夕,她必须要启程回辽东了。
离开那日,她笑着对姬珩说:“皇兄,定要将小九找回来,我在敕勒川等着你们,到时咱们围炉赏雪,一醉方休!”这些年,她过得颇不如意,也经历了不少生离死别,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但这一笑,依稀又有了些年轻时候的潇洒灵动,就像幼时扯着如珩袖子撒娇的那个小女孩。
姬珩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保重。”
大
虽然答应小十六要去找婉瑛,但等到真正启程却是很久之后的事。当年婉瑛出宫后回到了江陵,这些年她在江陵的一举一动,都有缁衣卫上报给他。偶尔也有几次,他生出冲动,想不管不顾地去江陵找她,但想到她当年头也不回离开的决绝背影,冲动又会渐渐平息,大抵是近乡情怯的道理。朝阳的逝世加重了他体内的扶摇之毒,近来他感到毒发作得越来越厉害,每日呕血不止,想来应该时日无多,这一生,难道连最后一面都不见了么?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自上回一别,已是八年未见了。
第二年春,江陵杨柳依依,岸边晚樱灼灼似火。正值清明节近,路上行人如织,携家带口外出扫墓。
郊外一座青山上,葬着两座坟茔,其中一座用汉白玉石砌成,坟前立了碑,上面篆刻着碑文,另一座才建成不久,还是一座土黄小包,没有墓碑,春来万物生长,坟包上长了些青油油的小草。
一名女子正忙着除草,她的动作干脆而利落,不一会儿就将坟头揪得光秃秃,而与她同行的另一名女子则跪在墓前,将篮子里的香烛糕点拿出来,一一投放在地上。
她微垂嗪首,神态细致认真,一束乌发垂在胸前,偶尔抬眸时流露出的绝色足以颠倒众生,一举手一投足都说不出的好看,令人无法移开视线。除草女子除到一半,坐在坟头上歇息,托腮欣赏了她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
“昨日我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碰上姚家的女人,她又来家里做什么?”女子停下动作,偏头静静思索了片刻,说:“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坐下喝了会儿茶。”
“是不是又来找你说亲?”
对面点了点头。
她立即气不打一处来,忿忿道:“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爱管闲事呢?别人成不成亲,碍着他们什么事了?”
这除草的女子便是春晓,而另一人则是婉瑛。当年春晓出宫后,回到了江陵,没过多久,婉瑛就找到了她。两人共同生活了好几年,当初婉瑛交给春晓的积蓄足够她们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但春晓是个闲不住的人,就和婉瑛做起了以前在慕府时的老行当,靠卖绣品赚钱。一开始只是零零碎碎地卖,但因为婉瑛针线活儿做得好,不仅针脚细密,描的花样儿也栩栩如生。她这些年饱读诗书,兴致来时,偶尔会提笔往帕子上题几句应景的诗词。她的书法承自姬珩,由他亲手所教,并不同于寻常女儿家的闺阁小楷,反而起笔大开大阖,笔力遒劲,气势雄浑庄严,是非常难得的书法大家气派。这样的帕子绣出来好看又雅致,不仅那些内宅妇人喜欢,连一些附庸风雅的读书人都争相购买,一时间婉瑛的绣品风靡江陵,甚至还流传去了外省。春晓做生意很有头脑,干脆利用起她这个金字招牌,就地开了一家绣坊,只不过婉瑛精力有限,现在店里卖的绣品大多是绣娘们缝制的,出自婉瑛之手的流传的很少,一经出现就立即抢空,几乎不会存留太久。这几年靠绣坊挣的钱已经够她们挥霍好几辈子,春晓出门在外,也是要被人喊声"东家"的人,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也不知是不是太顺了,招惹来旁人的眼红妒忌,外头逐渐多了些她们的风言风语。当初婉瑛和春晓在此地落户,为了少惹事端,一直梳着妇人发髻,街坊四邻见她们守着万贯家财,家中没有一个男人,日子久了,不免猜测她们是死了男人的寡妇,有些嘴巴不积德的,甚至说她俩同进同出,昼夜不离,恐怕是有磨镜之好。
这姚家的女人便是她们的邻居,是天下第一等好管闲事的人,最近也不知是收了谁的好处,频频登门劝婉瑛改嫁给一个姓朱的书生,说什么女儿家,挣再多钱也不管用,最要紧的便是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疼自己,金山银山,也比不上一个暖被窝。
春晓嗤之以鼻:“她夸得天花乱坠,真以为别人不知道,那姓朱的又是什么好人?最窝囊没用的一个人,家里穷得一个铜板儿也没有,说是读了些书,认得几个字,考了这么多年,连个举人都没有中,靠在街上给人写对子谋生。以为姑奶奶不知道他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看着咱们有钱,想吃绝户。做他姐的春秋大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这么丑,还想吃天鹅肉!姑奶奶明日就打上他家门去,叫他知道′痴人说梦′这几个字怎么写!”她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