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的最好的人。”公主凝视着她的眉眼,忽道:“崔夫人,朝阳有个不情之请。”崔毓容面色一僵,她看了出来,微笑道:“你放心,不是多么难的事情,只是……您能抱抱我么?”
崔毓容本以为公主是要让她留在宫里,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的要求,顿时松了口气,上前抱住她。
公主虚弱地靠在她怀里,宫里除了她和父皇就是宫人,她其实从未与年长的女性这般亲近过,只觉得那怀抱温暖柔软,散发着好闻的香气。公主闭上眼睛,去想象抱着她的人是从未谋面的娘亲,她蹭了蹭脸颊,神志逐渐模糊,口中喃喃道:“娘亲……你的怀抱,与父皇的不一样,暖暖…”这日过后,公主的病情急转直下,先前她退了热,众人都以为她熬过了危险期,没想到一夜之间,她的痘疮突然溃烂,浑身流满脓液,牙关紧闭,连汤药都灌不进去了。
太医们直言已经回天乏术,惹来皇帝的暴怒,所有人跪在殿外,求皇上息怒,宫人们哀哀戚戚,哭成一片。
哭声中,处于弥留之际的朝阳公主掀开一丝眼缝,气若游丝地喊:“爹参…姬珩握住她的手,只觉得那小手冰凉,像握了一团冰雪,他心中悲痛万分,声音难掩哽咽:“爹爹在这儿。”
公主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喘了好一阵子,才半睁着眼道:“朝阳读了很多书……风筝也做得很好了…娘亲……她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呢?”“现在,爹爹现在就带你去见她!”
“真……真的?”
朝阳公主呼吸急促起来,涣散的眼瞳里多了些光彩。“风……”
姬珩知道她说的是之前做好的风筝,那是预备送给婉瑛的,是只仿着婉瑛眉眼做的美人风筝,她不知娘亲长什么模样,完全是靠着姬珩的口述和自己的想象画出来的,五官竞也有些神似本人。
他将风筝拿来,又用披风将女儿裹着,抱起她就往外走。太医们急忙劝阻,天花患者见不得风,公主本就虚弱,出去只会咽气得更快。
姬珩红着眼踢开他们,让人将马牵来,他抱着女儿翻上马背,扬鞭策马冲出宫门,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朝阳推憾终生。
可马蹄最终还是赶不上死神的脚步,朝阳死了,她小小的身子在他怀中逐渐冷硬,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姬珩抱着女儿的尸身瘫坐在地,双目充血,眼泪一滴滴地滚落,他像野兽一样嘶吼狂叫,仰天长啸。
其时正值日暮西山,倦鸟归林,平原上一轮红日坠入地平线,刹那间天昏地暗。
朝阳公主诞生于黎明破晓之时,她的出生带给他一生的欢愉与光明,她于夕阳将尽时辞世,从此之后,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太阳升起。大
公主的天折给皇帝带来前所未有的打击,他一病不起,辍朝数日,病好后,立三皇子为太子,将所有政事交给太子打理,把自己关在公主生前住过的屋子里,终日沉湎于悲伤。
姬芸走进来时,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形容落拓的男人是他,她与皇兄一别八年未见,还记得当年他在敕勒川马上射箭的英姿,而如今的他两鬓斑白,蓬头垢面,真是印证那句“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了。“皇兄……
坐在地上的人醉醺醺地抬眸朝她看来,身旁倒着数只酒坛,他喉咙沙哑,似被砂纸磨过。
“小十六。”
姬芸再也忍受不住,泪珠夺眶而出,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姬珩呆呆任她抱着,片刻后,倒在她肩头闷声痛哭,其哭声之哀痛,世间少有,像要呕出自己的心肝。
姬芸也曾接连夭折二女,深知丧女之痛好比挖心剖肝,真是世间再痛也没有的。
她强止泪水,柔声劝慰:“皇兄,父母与儿女之间,也是存在机缘的,你与朝阳父女一场,缘分已尽,她如今脱离肉身痛苦,去往极乐,你不要太过伤心。″
姬珩抓住她的手,牺惶地问:“你说,是不是朕克死了她?”他的眼神自责而愧疚,像个生怕犯错的小孩子,哪还有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影子。
姬芸心如刀割:“不,你将朝阳养得很好,是老天爷太喜爱朝阳这孩子,不忍她活在世间受苦,所以才提前将她带走。皇兄,这不是你的…姬珩怔怔的,脸上滚落下泪来。
“为什么要带走朝阳呢?朕只有她,只有她他一生甚少流泪,结果中年骤然经历丧女之痛,才知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姬芸留在宫里陪了他一个多月,给他净面,梳头,拉着他去外面散步,晒太阳,和他聊起儿时的回忆,聊朝阳公主生前的趣事,偶尔也会聊起婉瑛。有一天在御苑散步时,她偏头问姬珩:“皇兄,你就没有想过去找小九吗?”
关于他和婉瑛之间的事,姬芸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婉瑛生下女儿的第二年,他们似乎爆发了矛盾,皇兄为此遣散六宫妃嫔,婉瑛也出宫离开,虽不知去了哪里,但她觉得以皇兄的手腕,要想找到一个人,并不是多难的事。姬珩脚步顿住,犹豫道:“她……应该不想见到我。”姬芸叹气:“你没见到她,又怎知道呢?皇兄,人都是渐渐成长的,你们分开的时候,小九还太年轻,八年过去了,时过境迁,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