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的暮色在卡塞尔学院的哥特式尖顶上碎成紫罗兰色的光晕，路明非的帆布鞋碾过青铜门廊的落叶堆时，惊飞了栖息在石像鬼雕像上的渡鸦。

古德里安教授西装下摆沾着些许车餐的番茄酱，此刻正用龙文吟诵的咒语替他推开橡木门，惊得门楣悬挂的风铃叮咚乱响。

“这是十六世纪威尼斯工匠复原的龙王权杖的壁画，据说能直接调用地脉...”

路明非打量着壁画，没有说什么。

这味道与图书馆穹顶的彩玻璃微妙共鸣。

路明非被古德里安带着逐渐上行，不多时来到了门前。

古德里安示意路明非自己进去，而他则是转身离开——学院的事务还有一堆，况且接下来是他们的私谈时间。

“来了啊，坐吧。”老绅士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路山彦也曾坐在这个沙发上，与我喝过酒。”昂热的指腹抹过刀刃，1910年的汉堡仿佛凝固在刀身血槽里，然后收起刀放在一旁。

然后一个沙发保存半个世纪多？还没什么损害？说出去谁信？

“他总说混血种的命运像被龙血煮沸的威士忌，要么在灼烧中升华，要么...”

路明非不自觉地接话，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样。

昂热被路明非的回答搞得有些断线，因为这句话他从未对什么外人讲过——因为都死了。

“你能接上倒也对，毕竟路山彦算是你的高祖父了。”

昂热坐在路明非对面，接着道：“不必如此紧绷着神经，你已经加入卡塞尔，那便是我的学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路明非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开口：“我父母……他们现在在哪里？”

“茶汤里的月光会告诉你答案。”昂热注视着杯中琥珀色的涟漪，刀锋般的眉骨在氤氲雾气后若隐若现。

“说实话，现在的我们也并不知道那两人在哪里，已经失联许久了。”昂热低沉道。

昂热从西装内袋取出银质烟盒时，路明非注意到他小指戴着枚青玉扳指，戒面刻着饕餮纹——那本该出现在殷墟出土的青铜尊上。

“他们可能是多年来最天才的一对人，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们不会出事，可能只是因为一些麻烦而暂时脱不开身罢了。”

路明非指尖一颤，茶盏在紫檀几案磕出清响，冷冷嗤笑道：“然后就将我寄养在叔叔家，多年不管不问？”

多年的不管不问，婶婶的偏袒与压迫，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个刚刚成熟的少年刻骨铭心。

昂热没有反驳，这件事确实是路麟城他们的错，无法修改

“他们失联前，是在执行...龙族相关的任务？”但话一出口，他就莫名地后悔了。

“确切地说，是在寻找能改写命运的东西。”校长吐出的烟圈幻化成衔尾蛇，“混血种就像站在天平中央的赌徒，龙血赐予我们力量，却也随时可能将灵魂压向深渊。”

而路明非则在刹那感觉到空间的些许异常。

暗红色液体在壶中翻滚，逐渐凝成双蛇缠绕的世界树图案。

“这是...”少年感觉喉咙发紧，仿佛有鳞片在食道摩擦。

“但你很完美地控制了它，这很难得，同时也印证你的天赋之高。”

昂热突然轻笑，“知道吗？你父亲第一次觉醒时，把芝加哥大学的钟楼当成了青铜城，差点用他自己的言灵轰掉半座图书馆。”

“他们在失踪前，留给你三件礼物。”昂热打开雕满楔形文字的乌木匣。

路明非触到剑柄的刹那，无数画面在脑海炸开：

“选择继续当普通人，卡塞尔会为你编织完美人生；选择踏上屠灭龙族的战场...“昂热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路明非惊觉老绅士的面容正在淡去，整个书房像浸水的油画般模糊——唯有手中青铜剑愈发滚烫，剑身上的纹亮起血色光芒。

“我们会让你在卡塞尔接受最完备、最优秀的教育，然后一步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