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衣小吏连忙会意,慌忙跑去要为人接伞,去见那人骨节分明的手一转,伞面斜斜略过覆雪的青竹,竹条打过伞脊噼里啪啦的响。
素娟般的雪地映照着日光,透过油纸伞在他眉宇间落下淡青的影。“王富,多年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伞下人冷笑一声,声音疏冷,宛如方才的竹打伞骨声。
“哎呦,张大人哟一-"王富连滚带爬地从石阶上滚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张思脚边,抱着他的靴子哭嚎道:“您再不来,小的就要让这群腌腊货一口唾沫接一口唾沫地淹死了。”
商户们面面相觑,顿时生起后悔之意。
瞧王富对张思的态度,怕是会官官相护,过会子吃亏的还是自己。早知如此,今日便不来闹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哦?"张思垂眸看他,“你倒还有冤情?”“可不是!"王富振振有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那东京钱府的庶子钱贵广运货,不听我的安排,把十几艘货船堵在北闸口不让这些商户来回进出,他们不去找钱贵广,反倒来找我这个软柿子兴师问罪,这不是冤我吗?”王富一边哭诉着,一边不动声色地从袖筒中掏出一袋银子,偷偷摸摸塞进张思的靴子。
谁知张思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脸色阴沉得可怕,截过他的银子砸在他脸上。“放肆!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干行贿这等苟且之事?“张思眼神闪过一丝嫌恶。
他眉目肃然,一脚把他踢开,转眸看向商户们,“我乃大理寺卿张思,奉命前来查扬州量水尺变动一案,特请扬州转运使曹明硕、闸官王富,随行听审!“王富。“张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不容置喙,“曹大人已在北闸口等候多时。至于货船停滞一事,究竞是你们失职,还是钱府不配合,本官自有定论!“诸位也可一同前往,瞧瞧我张思是否秉公执法。“他微微颔首、气定神闲。大
“冤枉啊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程知遇捻着帕子,哭哭啼啼地走出来,一双杏眸哭的梨花带雨,叫人不忍责备。
钱贵广在一旁瞧她变脸瞧得咋舌,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程知遇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还是旁边的江淮舟看到了,福至心灵地拍了拍钱贵广的肩膀,他这才回神捡起下巴。程知遇暗吸一口气,开始演。“啊。“她轻轻掀起眼皮瞧了王富一眼,登时短促地喊叫了一声,面露惊恐向后退去,“不,王大人,您就别逼我们了,我们是真拿不出暖闸银呜鸣鸣…″她拿帕子掩面抽泣,帕子之后的脸上,却连一丝汇珠都无。
张思见状,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安抚她,“你放心,我还在这儿,你有什么冤情尽可说与我,我自会为你做主。”
曹明硕在他身后,咬牙切齿地瞪了张富一眼,颇有一股恨铁不成钢之意,独留张富一脸疑惑。
终于见到张思了,程知遇擦了擦脸上莫须有的泪痕,拿帕子掩住唇角得意的笑,柔声道:“大人,不是我们不想走,实在是王大人的暖闸银太贵!先前已经交了五百多两银子,可王大人说天寒地冻,暖闸银要翻倍,就还要再交五百多两一一”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悲伤到了极致,声音哽在喉咙里,眼中悬着泪珠欲落未落,紧蹙的秀眉露出一丝隐忍。
“若是不交,便不叫货船过闸。”
她说得声泪俱下,叫见者落泪、闻者伤心,“可怜我十余艘货船里好好的茶饼,我就指着这些茶饼能在扬州卖个好价钱。可是因货船停滞,我这些精制茶饼又需要恒定的湿度,在闸口这儿停的时间太长,河口湿气大,茶饼便发了霉,连这上面的签子都生了绿毛,几十艘船的茶饼全赔了,我还哪有银子交王大人的暖闸银!”
“若是,若是王大人执意要收,不若将我逼死,鸣鸣我不活了一一"她一边说一边就要往边上撞,转身横眉瞪了在一旁瞠目结舌的两人,两人这才回神,手忙脚乱地去拦她。
“呜呜钱官人你别拦我!“程知遇佯装要往柱子上撞,手上却丝毫不用力气,瞧得钱贵广一愣一愣的。
好在还有个聪明人。
江淮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小声道一句"失礼了”,接着她的戏演,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程娘子!”
大吼一声,给程知遇都吓了一跳。
“程娘子,万万不可啊!"江淮舟眉头紧蹙,眼神透出一股哀伤,“倾家荡产事小,保住性命事大啊!大不了,江某将全部身家拿出来帮你凑,万不可轻生啊!”
旁边的商户见状顿时对王富指指点点,恨不得啐在他脸上。“真不是人啊!”
“这一趟,过闸银都要一千多两了,更别说她这么多茶饼都赔在手里,王富这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王富真是贪得无厌,他这么些年坐在闸官的位置上,光收过闸银便赚得盆满钵满,居然还想趁人之危!我呸!”
张思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目光转向王富的时候,都暗含着一股杀气。“放屁!"王富眼见风向一边倒,哪能按耐得住,指着程知遇的鼻子道:“他们不认得你,我认得你!你们一个是东京钱府的庶子钱贵广,一个是东京程府的嫡女程知遇,怎会没钱?!有何颜面在这儿哭穷?”“那你是承认,收他们暖闸银了?"张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