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劈中马头墙时,陆昭正在给承志堂的砖雕搭防雨布。
青白闪电顺着鱼鳞瓦游走,整座徽州古宅在雨夜里发出呜咽般的震颤。他本能地护住脚手架下的明代“百子闹春”砖雕,却听见身后传来砖石崩裂声——西南角的“文王访贤”浮雕墙塌了半截。
“糟了!”他踩着湿滑的冬瓜梁跃下,手电光扫过满地残砖,呼吸突然凝滞。
碎裂的砖雕断面渗出暗红色液体。
不是朱砂,是血。
黏稠的血浆在暴雨冲刷下蜿蜒成符,浸透了他翻开的《徽州民居营造技艺修复手册》。泛黄纸页上“徽州三雕”章节被染成猩红,那些工笔绘制的砖雕纹样仿佛在血泊里扭动起来。
“癸卯年七月初七,子时三刻,陆氏绝嗣。”
砖屑混着血水拼出的字迹刺进瞳孔,陆昭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砖雕“渔樵耕读”。雨幕里忽然传来沙哑的嘶吼:“别碰那些砖!”
老秦头提着灯笼冲进月梁门洞,这个守了承志堂四十年的老匠人此刻面目狰狞,蓑衣下露出半截黢黑的鲁班尺。灯笼照见血字瞬间,他喉咙里迸出非人的尖啸:“他们来了!鲁班厌胜,七...”
话音戛然而止。
陆昭眼睁睁看着老秦头仰面栽倒,青砖地面溅起的水花里浮着细碎的砖灰。更恐怖的是老人裸露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砖红色纹路,像是有人用刻刀在他身上雕出整幅“二十四孝”砖雕图谱。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承志堂藻井仰拍图,本该雕刻“麒麟送子”的中心位置嵌着半截人指骨。
第二张拍摄于五分钟前,暴雨中的承志堂全景——所有马头墙倒影在积水里扭曲成持斧刑天的轮廓。
第三张让陆昭浑身血液冻结:他此刻扶着砖雕的右手被拍成特写,掌纹间沾着的砖灰正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而拍摄角度分明是在藻井正上方。
“陆先生,令祖陆九章1967年盗走的《鲁班真尺》,该物归原主了。”
雷鸣炸响,他怀里的牛皮笔记本突然发烫。那是祖父失踪前寄回的绝笔,扉页夹着的青铜尺正在渗出青绿色铜锈,尺面“财病离义官劫害本”八个寸格中,“病”字格渗出一滴黑血,精准落在手册记载砖雕工艺的段落:
【徽州砖雕六步法:一修砖,二放样,三打坯,四出细,五补砂,六上药。忌用新坟土,犯之则生血光...】
血字突然开始蠕动,最后三个字在电光中重组为全新的警告:
【忌启鲁班锁,犯之则绝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