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的雨,总是带着些许的铁锈味。
铜钱剑突然震动,剑柄上一枚刻着“天枢”的铜钱泛起青光。他皱起眉嘀咕:“九龙盘尸局...真有人敢用这种邪术?”
陆修远扭头望了一眼,不锈钢卷闸门映出包租婆花衬衫上晃动的金钮扣,闪闪发光。她尖利的嗓音刺破了雨幕:“哟,陈伯你个老扑街,出千敢出到老娘头上?找死是不是,啊?当我林阿凤瞎了眼?”
“头七还魂,头七还魂…”,陆修远嘀咕着,像是在思索什么。
包租婆撞开铁门时,旗袍襟口的盘扣崩飞了一颗。她脖颈三道抓痕泛着尸斑似的青灰,糯米粒从她颤抖的指缝簌簌掉落,那是陆修远昨日撒在楼梯口的驱邪阵里的。脖子上的青斑已经蔓延到耳根,皮下似有东西蠕动。
话没说完,铜钱剑震得帆布包簌簌作响。陆修远猛地伸手掐灭她的烟头,灼烧的尼龙绳焦味在雨中弥漫。“赶紧带人去土地庙刮些香炉灰,拌上公鸡血敷伤口。”他甩出三枚洪武通宝,铜钱嵌入水泥墙时溅起了点点火星,“给我记住了,今夜若是听到婴儿哭喊,天王老子来了也别开窗。听见没?”
“再多句嘴,”陆修远扯开她衣领,露出内里反戴的狐仙牌,“明天你供的狐仙娘娘就该换副金牙了。”他瞥见包租婆胸口的八臂菩萨刺青,瞳孔微微一缩。狐仙牌面的狐眼闪过一抹绿光,背面隐约刻着几个满文小字。
……
罗盘指针在掌心疯转,最终死死指向天花板。他摸向腰间的手突然顿住——铜钱剑不见了。
“呵呵,《地藏经》?他娘的,木莲和尚见了你都该改行卖叉烧包哩。”陆修远冷笑抬腿,老旧的木门轰然洞开。
“妈…妈...饿...”死婴突然转头,獠牙撕下块带符纸的墙皮。泛黄的“泰山石敢当”在它喉间顷刻化为灰烬。
陆修远心中一惊,这死婴竟如此难缠,手中墨斗线被鬼火烧得滋滋作响,眼看就要断裂。他心中暗骂一声,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好的符箓,贴在墨斗线上,口中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借力,镇!”符箓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金光,顺着墨斗线直冲死婴。
陆修远心中焦急,这铜钱剑乃是他师父所赐,陪他历经不少风雨,若真被这死婴毁了,可如何是好。他咬了咬牙,心中一横,决定不再犹豫,直接上前与死婴近身搏斗。他将手中剩余的符箓往空中一抛,自己则脚踏天罡七星步,冲向死婴。
“小娃娃,我不杀你,帮我带句话”,老者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告诉玉清老道,咳咳”,老者咳出的黑血落在积水里,化成一朵莲花。“玉清老儿想借我的卤子烤饼?呵呵,二十年前茅山的债,该还了。”
老者抹去嘴角血渍,枯指捏诀:“八臂尸佛乃菩萨忿怒相,岂是尔等蝼蚁能伤?”玉瓶腾起黑雾,将惨叫的死婴收入其中。他瞥了眼佛像左眼裂开的带血玉璧,阴鸷笑声渐远,消失在雨幕中:“告诉玉清,茅山莲花洞的三百婴灵...可都等着这道门血债呢!”
……
三清殿的铜铃在狂风中乱颤,陆修远跪在灵位前。
惊雷炸响。陆修远突然头痛欲裂,恍惚间见自己身披血色道袍立于尸山之上。手中的引魂灯映出师父坠崖时的画面:白发散在青石上,脑浆在“阁皂山”三个刻字间缓缓流淌。
“找个时间去龙虎山。”玉清将《北斗渡厄经》残卷塞进他怀中,道袍扫过灯盏时火苗骤然发绿,“张天师会告诉你...咳咳...二十年前的事。”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生回谢爹娘…”,缥缈的粤剧唱腔混着雨声飘来。陆修远抬头望去,穿戏服的女子撑着破红伞掠过墙头,水袖拂过处,带血的玻璃碴子凌空拼成八臂菩萨像,每只手掌都托着颗跳动的心脏。女子回头看了陆修远一眼,便越下了墙头。“...愿丧生回谢爹娘,帝女花落白骨香...咯咯…咯咯咯…”
再回头,门内已经燃起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