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青龙寨笼罩在朦胧的晨雾中。校场上十几支松明火把噼啪作响，照亮了整装待发的众人。陈青云身着一件半旧的铁鳞甲，虽然甲片有些磨损，但在火光下依然泛着冷光。他腰间悬着一柄三尺青锋，刀鞘上的铜饰虽有些氧化，却仍能看出是件趁手的兵器。

校场东侧，陈铁山正在检视刀盾手的装备。这个彪形大汉左胸的绷带已经换上了干净的麻布，手中那柄鬼头刀虽然有些年头，但刃口明显是新磨过的。他挨个检查着盾牌，这些盾牌是用硬木包铁制成，虽然比不上官军的制式装备，但在山寨间已经算是上等货色。

马厩方向传来轻微的响动。赵虎的三十轻骑正在给战马上鞍，这些马虽然称不上神骏，但都是精挑细选的健壮山马。骑手们腰间挂着制式统一的马刀，也不知道是哪里打劫来的，虽然刀鞘有些陈旧，但刀柄都缠着崭新的皮革。

“清涵！“大当家一声暴喝，震得附近几个喽啰缩了缩脖子，“你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

“胡闹！“陈青云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粗糙的手指触到冰凉的皮甲，“这是去拼命，不是去赶集！““你今日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寨子里！跟张先生一起留守！“

张勇被拽得一个踉跄，尴尬地朝大当家赔笑。陈青云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向队伍前列，铁甲哗啦声里夹杂着几句“女大不中留“的抱怨。

“我不管！“少女突然压低声音，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等他们出发了，我们......“

校场中央，陈青云缓缓举起右手。所有人立即噤声，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声响和战马偶尔的响鼻。

张勇与陈清瑶站在寨门处目送众人离去。少女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父亲他......““放心。“张勇轻声道，从怀中取出一个令牌，“大当家早有准备。“

陈铁山率先带队转向一线天东侧山道。这位彪形大汉扛着鬼头刀走在最前，身后百余名刀盾手踏着整齐的步伐。沉重的脚步声在山谷间回荡，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滚落。每个盾牌手都紧握着包铁木盾，粗糙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们腰间别着的短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刀鞘与皮甲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最蹊跷的是赵虎的轻骑队。这三十余骑本该绕道鹰嘴崖后方，却在拐过第一个山坳后突然放慢速度。赵虎勒住缰绳，战马不安地踏着蹄子。他做了个隐蔽的手势，骑兵们立即分散到山路两侧的树丛中。四当家从怀中掏出一个铜镜，借着晨光向西侧山崖打出一串信号。片刻后，他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带着骑兵远远尾随在陈青云的主力后方。

周文趴在一线天西面预定高地等待，枯枝刺进皮甲也浑然不觉。时不时看看大当家在他后面一点一线天的脊背上一小片植被较少的地方休息等待着。

突然，远处一线天东侧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刀剑碰撞的铿锵、愤怒的吼叫声混杂在一起，在山壁间来回激荡。周文猛地站起身，碎石从皮甲上簌簌滚落。

周文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右手高高举起：“放箭！“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声并未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清脆的“叮当“声，如同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周文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谷底的景象——陈青云的队伍不知何时已经结成了严密的圆阵，每人手中都举着一面包铁方盾。那些盾牌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铁壳子，火箭射在上面，纷纷弹开，只在盾面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两拨人马一前一后，将陈青云的队伍团团围住。周文这才发现不对劲——那些“惊慌失措“的喽啰们，此刻已经整齐列阵，盾牌缝隙间探出的长矛闪着寒光，哪还有半点慌乱的样子？

但这时他已经回不了头了，于是朝四当家看去，四当家见到这一幕还愣神呢。于是他大声喊：“他们就三十人！给我杀！“周文声嘶力竭。

陈青云拨开护着他的人群，露出讥诮的笑容：“老三，老四，兄弟一场，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不要连累跟着你们的兄弟们无故丢了性命。“

“先绑了带回山寨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