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衡却仍握着那根钗,直到下了马车。芙渠看向她渗出血的脖颈,心疼道:“小姐快把钗子放下吧,还疼吗?”她摇摇头,“我们快回去。”
“回去?可是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我们在哪儿了,那恐怕他们会再次回来堵我们。”
“你说得对,只是,若是不能回去,我们住在哪儿呢?”芙渠试探道:″忆柳姑娘那儿呢?”
庄衡眼睛一亮,“对,我们去琴坊。”
于是两人风尘仆仆地去了琴坊。
忆柳看到她们二人时诧异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怎的如此倦态?”庄衡简明扼要道:“谢侍郎被关押起来了,我方才差点被逮回去,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呢。”
忆柳却已经坐在她面前,捏着帕子替她擦拭脖颈上的血迹。“忆柳姐姐,你能不能收留我们二人一晚?”她淡淡将血迹擦拭干净,无奈道:“不收留你,你想住在哪儿?后头几日你们都在这儿安心待着。”
庄衡笑眯眯凑过去,嗅着她身上的香气道:“忆柳姐姐,你真好。”她点了点她的额头,“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贫嘴。谢侍郎如何呢?既然都被关押起来了,恐怕不好出来吧?你准备如何救他?”庄衡想了想,很诚实道:“我不知道,这太复杂了。”忆柳叹口气,“那你便去见他一面,他会告诉你要怎么做。”“他在宗正寺内,我见不到他的。”
她蹙眉,思索道:“宗正寺……这一般关押的都是皇家国戚,自然是难一些。对了,我若是没猜错,陛下那边的意思,应该是不想让谢侍郎被关押起来的吧?”
“是。”
她却忽然道:“你知道端阳长公主吗?”
“我知道,她是陛下的亲姊妹。”
“是。我先前去她府上演奏过,她待人温和,我与她也算是投机。她同陛下关系最亲近,陛下既然厚待谢侍郎,那么长公主也会同他是一样的意思。”庄蒋愣愣道:“这是什么意思?”
忆柳语塞片刻,“罢了,你只需要知道,明日我正好要去长公主府演奏,你随我一起去便好。”
“长公主会帮我吗?”
“总要试试不是?你只需跟着我,其他的不用担心。”庄荷乖乖点点头。
“你担心谢侍郎吗?”
她下意识道:“才没有呢。”
“那你这脖颈上的血迹是怎么来的?”
“我只是不想回谢府罢了。”
忆柳笑了声,没有再逼问她,只是道:“天色不早了,我方才已派人安置了住处,你们回房休憩吧,明日一早我会来唤你。”庄衡应了声,这便带着芙渠回房了。
躺在床上,她却并没有觉得倦怠,反而睁着双眼看向虚无。她在想,也不知谢容与那边如何了,现下他在宗正寺内,应当也是辗转难眠吧。
谢容与确实是未入眠。
宗正寺内的环境,其实很难让他入睡。
他长到如今的年岁,也没受过这等的委屈。只是这样的事情他早有预料,于是也也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
对于如今的局势,他倒没有过分担忧。既来之则安之,他坐在地上,脊背笔直,淡淡垂眸。
年轻的天子到底对他怜惜,特意将他放入宗正寺,又十分清楚他对自己身份的顾及,于是吩咐宗正寺内的官员不许给他上手铐,也不许他们搜他的身。于是他此刻的双手还能活动如初。
他现下在想着的,并不是什么计策,而是忽然庄衡。她恐怕也不会特意打听自己的消息,只恨不得自己永远也不去打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