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5 / 5)

,“寒菊傲立在霜露之中,吸纳天地灵气,即便没有暖房里那些名贵菊种的娇艳,却反而多了几分坚毅的风骨?猛然间,一阵秋风从亭子穿过,几位贵女手忙脚乱地按住被风掀起的裙角。而清音鬓间插着的步摇纹丝不动,连花蕊在阳光下闪烁的蜜色光华,都显得静谧非常,映衬得她瓷白的脸颊愈发清透。对弈进行到第二轮时,清音忽然闻到了那缕熟悉的香气。她指尖微微一顿,茶盏中的水面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孔文钦捧着一个雕花木匣,稳步走来,他身上那件月白锦袍下摆沾着几处泥渍,乍一看,倒像是刚赏完菊回来。他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可当经过清音身侧时,衣领处却隐约透出一抹胭脂的痕迹。“四弟,你来得正好。“伯府三公子突然抬高了声音,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清音姑娘这手点茶的功夫,可比醉仙楼的雪娥姑娘还要精妙几分呐!”亭中的贵女们听了,纷纷用手帕掩住嘴唇,发出低低的笑声,那笑声仿若蛛丝,紧紧缠绕在空气中。

“三哥,您这是说笑了。"孔文钦站在紫藤架下,斑驳的光影洒落在他俊朗的侧脸上,“清音自幼体弱,哪能跟那些…“他顿了顿,喉咙里挤出两声闷咳,“那些身强体健的姑娘相比。”

永昌伯夫人见机行事,赶忙打断这场暗藏机锋的对话:“景明,去把前日得到的墨玉棋盘拿来。”

申时过半,赏菊宴移到了观云台。侍女们手捧各式各样的食盘,鱼贯而入,盘中那些精致的点心,都是用菊花制成的。清音拿着银箸,夹起一片腌制的菊芽,余光瞥见孔文钦正和户部侍郎公子低声交谈,两人的袖摆碰到一起时,孔文钦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躲了躲。“今日咱们玩个新鲜的酒令怎么样?“英国公府三小姐忽然轻轻拍了下手,笑着提议,侍女们立刻抬上一具紫檀木投壶,“咱们就以菊为题,投中了的出题,投不中的得解一局双陆棋。"她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清音微微泛红的指尖。

银矢划破长空的一瞬间,清音借着咳嗽的由头,退到了屏风后面。她抬手将一缕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偏偏就这么个小动作,却引得屏风外几位公子频频侧目。

“徐姑娘,这是要躲懒啊?"安远侯世子不知何时已然拦在了跟前,手中犀角杯里的琥珀色酒液晃出一圈涟漪。他眼角带着几分醉意,可眼底的精明劲儿却藏不住,“早就听说贵府菊酒堪称一绝,今日可有幸跟你切磋切磋?”青玉棋盘刚落子,清音就闻到对方袖子里飘出的龙涎香气。这暹罗贡品上个月才进内库,现在却出现在世子腰间的香囊里。她不动声色地摩挲着黑黑玉棋子,指尖感受着玉石凉凉的触感:“世子这手′金菊缠枝′的布局确实精妙,可惜……她声音轻柔,棋子落下的时候,轻巧地排对方的攻势截断了,“霜降后的残菊,最怕寒露侵根,您这布局也有弱点呢。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喝彩声。原来是孔文钦连中五支莲花壶。他接过彩头,一转身,看见清音正与世子对弈,只见她指尖拈着黑玉子,模样格外专注。他掌心不自觉地收紧,眸色瞬间阴沉下来。

投壶场上热闹非凡,那只铜壶已经插满了孔雀翎箭。定远侯世子挽着缂丝广袖,将银矢抛了个漂亮的回旋入壶,四周顿时喝彩如雷。几位贵女倚在芙蓉石栏上,掩嘴笑着,腕间的镯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池中锦鲤甩尾游开,把一池摇曳的菊影都搅碎了。“徐姐姐,快看!“通政司参议家的小姐拉住清音的衣袖,兴奋地拍着手,“世子连投三支贯耳,比上元节灯谜擂台还精彩呢!”清音抬手虚扶鬓边流苏,余光里,她看见孔文钦拿着靛青羽箭站在檀木架前。秋风拂过他的月白锦袍,上面的暗纹竹影若隐若现。箭矢离弦的瞬间,他腕间的菩提子轻轻晃动,金翎擦过壶耳,深深嵌入青玉砖缝,箭尾还在不停颤动。

英国公家的姑娘惊讶地叫道:“早就听说孔四公子师从镇远侯,今儿才知道′穿云箭′的名号真是名不虚传。”

“雕虫小技罢了。"孔文钦笑着将角弓递给小厮。“再来一局!"伯府三公子醉醺醺地又要掷箭,就在这时,垂花门外传来宦官尖细的嗓音:“太子殿下到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