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栀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关切。清音解下斗篷,递给山栀,烛火摇曳闪烁,光影在她脸上晃动,更衬得她面容楚楚:“祖母这两日咳得厉害,我多侍奉会儿汤药,也是应当的。”话还没说完,喉间忽然涌上一阵细痒,她忙用帕子掩住唇,指节在灯下泛着冷白色,宛若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玉簪子。丹蔻与山栀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山栀二话不说,端起红漆木盆往耳房走去。
不多时,耳房那边就飘出热腾腾的水汽,裹着淡雅的白梅香,漫过雕花隔扇,散到了正屋里。
“姑娘,快趁着热乎劲儿沐浴吧,药汤再放会儿可就凉了。”山栀推开暖阁榻扇,六曲屏风后面摆放着一只黄花梨木浴桶,水面上漂浮着晒干的茉莉和白芷。
“这药汤里添了艾草,最是驱寒的。“丹蔻利落地挽起杏子红窄袖,伸手探了探水温,觉着合适了,才扭头对清音说,“今晨奴婢特意让花房送来的玉簪花露,兑了半盏在里头,姑娘泡一泡,身子能松快些。”“嘶一一”
清音刚抬手解衣带,手腕处就传来一阵刺痛,她忍不住蹙起眉头,轻轻揉着泛红的手腕。
今儿在寿安堂,为了帮老夫人缓解病痛,她足足揉了一个时辰的穴位,这胳膊早就累得抬不起来了。
山栀见状,忙上前帮忙,手指不经意间掠过清音的锁骨处时,忽地顿了顿。清音垂眸望去,见那片莲瓣形状的胎记在氤氲的水汽中若隐若现。“姑娘,奴婢多嘴说一句,您这胎记看着可比上月更鲜妍了。"丹蔻绞着热帕子,轻柔地敷在清音手腕上,小声问道,“前儿唐大夫开的药油,要不奴婢给您揉揉?″
清音跨进浴桶,慢慢把身子沉进水里,一头乌发在水中散开。她抬手拨开漂浮在水面的花瓣,声音带着些许困倦:“不急,先把那罐雪蛤膏拿来。”山栀闻声,立刻捧着描金漆盘过来,盘中的青玉罐里盛着莹白的膏体。她沾着药香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清音红肿的手腕,满眼都是心疼。“姑娘,您小心烫着。"丹蔻舀起一瓢热水,浇在清音那截伶仃的肩颈处,水珠顺着她的蝴蝶骨,缓缓滚入氤氲的雾气里,“姑娘可曾留意?方才在葳蕤轩,大姑娘拿手帕捂着嘴,干呕了好几回,夫人却只说是晨起贪凉。"小丫鬟撇了撇嘴,满脸狐疑。
清音正揉着发酸的腕子,闻言,指尖在浮着白梅瓣的水面上画了个圈,笑道:″你瞧见她吃荤腥了没?”
“没有,连平日里最爱喝的火腿鲜笋汤都没碰一口,直接推开了。“丹蔻压低声音,凑近清音,神秘兮兮地说道,“雪桃悄悄跟我说,兰佩院这几日总在戌时末煎药,那药味儿酸苦得紧,奴婢觉着,这事儿有点不对劲……话到这儿,丹蔻突然闭了嘴,屋内一时间只剩下铜漏滴答滴答的声响。芙蓉屏风上,映出一道袅娜的侧影。清音抬手,将湿发拢到右肩,目光透过屏风,看向窗外的夜色,语气淡淡的:“钱婆子近来可还常去兰佩院送炭?“昨儿晌午还瞧见她往那边去了。"丹蔻把澡豆放在手心,慢慢揉出绵密的泡沫,茉莉香和白檀的气息混在一起,在指间缭绕,“说是大姑娘畏寒,今年要的银丝炭比往年多了两成。”
雕花窗外,忽有枯枝断裂声传来,主仆二人同时噤声,屋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直到确认是夜猫扑落了瓦当积雪,清音才轻轻轻笑出声:“明日让钱婆子把兰佩院的药渣混在炭灰里带出来。“她指尖在水面上随意一划,白梅瓣就打着旋儿往浴斛边缘荡去,“记得给她二两银课子,要刻着徐府印记的。”丹蔻舀水的动作一滞,木瓢顺着桶沿磕了一下:“姑娘,那钱婆子是个惯会躲懒的,上月让她盯着西角门运泔水的时辰,她倒好,硬生生把三更记成了五更,差点误了事。”
水珠顺着清音的睫毛滚落,在她锁骨处碎成晶莹一点。她仿若未闻,只是静静地拈起飘到胸前的茉莉花瓣,放在指尖轻轻捻动,看着它一点点重新舒展,半响,她才轻声问道:“钱婆子家的小儿子,是不是前日跌断了腿?”“姑娘英明。"丹蔻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笑,“明早奴婢就给她送些跌打酒去,顺道探探口风。”
山栀捧着熏笼走进来的时候,浴斛边的烛台已经凝了一层薄蜡。她将鹅黄绸衣在沉香木熏笼上仔仔细细地烘着,直烘得领口那暗绣的海棠纹都透出了丝丝暖意。
哗啦一声水响,清音从浴桶中站起身来,山栀眼疾手快,忙用软绸裹住她湿漉漉的长发。待绞干头发,山栀拿起犀角梳,沾了些茉莉花头油,一下一下级细蓖着,动作轻柔又娴熟。
“姑娘,参汤要凉了。“丹蔻双手捧着霁蓝釉碗,轻声提醒道。清音就着她的手啜了一口,眉心却忽地一蹙:“今日这参片放多了,味道有些发苦。明日你去唐氏医馆走一趟,就说我这几日夜咳不止,让唐大夫对照去年腊月的脉案,再给我配两钱川贝枇杷膏来。”丹蔻微微点头,示意明白,捧着空碗退下时,袖中悄然滑入一封火漆封口包裹得严实的信笺,她神色如常,脚步未乱,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姑娘,该安歇了。"山栀将温着的珐琅手炉塞进锦被里,掖好被角,“老夫人房里的陈嬷嬷方才来传话,说是明早要姑娘陪着用燕窝粥呢。”清音抬眸,望向窗棂外那黑沉沉的夜幕。铜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