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1 / 2)

第90章第九十章

乌力罕那双兽瞳般的眼眸骤然凝结了层寒霜。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眼神是玩味的打量,于他而言皆是冒犯。他低垂着目,审视着趴伏在地毯上的猎物。少女苍白的一张脸,嘴唇猩红,一身不起眼的乌衣裹着伶仃骨架,瘦弱得像是只幼鸟。

也正是她毫无掩饰的轻慢眼神和言语,让他更加确信眼前的女子,就是大昭那昏聩无能的皇帝。

“你是姜嫄?"他声音压得很低,有种不容质疑的威严。姜嫄眼底掠过茫然,故作懵懂摇了摇头。

“这名字听着耳熟。”

烛火刺眼,她不喜这样明亮的光亮,不由得眯了眯眼,眼眶红通通的,长长睫毛挂着泪珠,落在别人眼里,更像是被吓哭了。乌力罕不喜她这娇气做派,皱了皱眉,声线泛冷,“眼神飘忽,你在说谎。他指尖骤然发力,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直视自己眼底翻涌的杀意。

“本王耐心有限,若还是继续扯谎,这就命人将你送去喂狼。”对于她,他已经足够温和,换作别的人早就各种酷刑轮番着上,也得撬出几句有用的。

于漠北的战士而言,对敌人,心慈手软是大忌。姜嫄反倒勾起一丝笑意,眼中水光盈盈,“难不成我承认我是姜嫄,你就能留我一命?横竖都是死罢了。”

她袖子里,草籽大小的蛊虫悄无声息顺着她手臂爬行。从前最厌烦姬银雀倒腾那些虫蛇,现在倒是要依仗着这情蛊给她争出一条活路。

“你要真是大昭女帝,本王就割了你的脑袋,送给沈价,让他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乌力罕的父亲兄长,齐齐死在沈瑜刀下,他与大昭皇室隔着血海深仇。姜嫄听到他残忍之言。

不惧反笑。

“你笑什么?"乌力罕凝着她。

“我笑你费尽心心思却抓错了人,我这样低贱普通的人怎么会是皇帝……我不过是沈郎君的情人。”

她这话说完,也让乌力罕掐住她下颔的力度轻了许多。乌力罕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眉头紧锁,戾气横生。此女的确普通,除了阴郁苍白些,看起来不过是寻常人。他猛地松开了她。

姜嫄借着这股力道往他怀里摔去,纤细手指抚过他胸膛,触感冰凉,“不如你陪我睡一觉,我就告诉你姜嫄在何处。”语气足够轻佻。

“放肆!”

乌力罕像是被烙铁烫伤,顿时推开了她,望向她的眼神杀意若是成刀,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纵使你真是那大昭女帝,你也活不过明日。”乌力罕怒喝道:“来人!把她带出去!就地绞杀!”他身心皆被怒火占据,就连蛊虫在他脖颈叮了一下,也丝毫没有察觉。凶神恶煞的死士应声而入,像钳制着小鸡崽子似的,就要拖着姜嫄下去执刑。

乌力罕胸中激荡的怒火,在死士伸手触碰到她身体的片刻,化为了另一种陌生的情绪。

他几乎下意识吼道:“不许碰她!”

这句话脱口而出,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急切。死士瞬间僵住,没敢动弹,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乌力罕脸色在烛火下变幻不定,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死死盯着姜嫄,看着她低垂着头,凌乱发丝掩住面容的脆弱模样,胸膛中被冒犯而升腾起的怒火慢慢退却。

乌力罕瞥向他们,“都退下。”

死士们不敢有迟疑,迅速退出车厢。

蛊虫附在死士的后颈,跟着死士悄然离开。不过今夜,在漠北的一行人中,情蛊便会如疫病般肆虐开。“疼吗?“乌力罕声音干涩,有些不自然。与刚才的暴怒大相径庭,像是被鬼魂夺了舍。她没有立即说话,仰起头看他,也在看眼前面板飘浮的字眼。【乌力罕好感度100%(情蛊效果结束倒计时14天24小时59分)】这情蛊竞还有时间限制。

不过十五天,足够她把漠北搅得天翻地覆。乌力罕见她半响没说话,古铜色的脖颈绷起青筋,竭力忍耐着她的忽视带来的不适感。

她可怜兮兮地揉着膝盖,白皙的脸颊被他掐出的红印清晰,“不是要杀了我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乌力罕轻咳了几下。

火红长发如燃烧的火焰,流泻在他的肩膀之上,那双冰冷刻骨的金色的眼瞳,在烛火下,竞有几分荒谬的柔软。

她身份的嫌隙还未解除,肩负血海深仇,乌力罕怎么也不该给仇人好脸,但一种无可理喻的怜惜冲刷着他的理智。

“本王突然想起,还有别的问题没问你。”他艰难开口,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在和理智颤抖。他一定疯魔了。

怎么会如此,他该杀了她才对。

乌力罕从未尝过情之一字,哪里会知道这是情蛊致使他动了情。姜嫄敏感地捕捉到他的迷茫与挣扎。

这情蛊的效果来得这般迅速,中蛊对象的表现也比她想象中有趣。她腰杆顿时直起,刚才的怯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作弄人的恶劣。她语气不耐烦,“什么问题快些问吧,我不想与我情郎分开。”乌力罕骤然抬眸。

他野兽般的眼瞳死死盯着她,翻滚着复杂的情绪,直盯着她脊背发麻。他倏然冷淡,“来人,将她带下去。”

死士再度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