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的日光下。屁颠屁颠跟在身后的小狗,不甘愿被忽视,拱到他们中间,“怎么就牵上了!嗷嗷!我也要!”
毛发上还沾着泥点子,江玉织暂且不想碰它,谛听仍倔强挤在中间,并排着走。
白色的毛毛上的泥点也掩盖不住它高兴的光芒。州府后院住着知州和师爷等人,这个点儿都还睡着。卷宗繁多,突发事件也不少,每日都要处理到深夜才能休息。府内静寂无声,只有他们走动时细微的脚步声。江玉织不想打扰知府休息,衙役说他们大人刚睡下不久,过会子就又要起身了。
白砚也一夜没睡,现下非要跟在江玉织身边,看她例行烧纸。烧纸这个事儿,偏偏只能用凡火,鬼力凝结的还传递不了消息。这个鸡肋的方法,在地府用不了,在凡间也用不了,仅能在从凡间向地府传递时使用。
烧纸的时候在纸上写点只有对方明白的鬼画符,心中默念名字和样貌,对方就能快速收到。
白砚一听,兴致勃勃地要学,若是有一天娘子回地府去了,他还能用这个法子和娘子说说话。
州府的厨房里空无一人,正好方便了她。
谛听盘踞在厨房门口。
小包里白纸的库存还很充足,江玉织随手抽出一张来,在白砚好奇的目光下,写出几个歪歪扭扭看不出形状的字来。“这个叫鬼画符,我的字不长这样,写好之后加入我的鬼力,就能把想说的话浓缩在里面,你没有鬼力,烧给别人时,直接把想说的完整写出来就成,最好不要写些见不得人的话,若是对方拿到,边上有别的鬼就不好了。”“我只会给你烧。”
江玉织腾出一只手搓搓发热的耳朵,装作没听到,今日这光怎得温度比平时高些。
火焰将白纸一寸寸燃尽。
她才接着说,“我给哥哥们递个信儿,让他们问问王志勇夫妻是怎么死的,咱们证据找到一些,不知道够不够,好在朱旋威死了,可以在真相的基础上编一编。”
朱旋威口碑不好,但被贸然抓进牢里丧命,需得给百姓一个交代,也是给枉死的小夫妻一个交代。
白砚没做过官,没判过案,只跟在叔叔伯伯身边耳濡目染过一阵子。或许他生性凉薄,在遇到娘子之前,对那些悲欢离合,血泪交织都不甚在意,冷眼旁观。
江玉织比他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会因为一棵发芽的树而高兴地抱住他,会因为没能完成嘱托而自责,会因为谛听的不准时而生气,也会因为顾及身体而纵容他接近。
渐渐地他好像也能被外来的情绪影响到了,会觉得可怜别人的经历,会曾恶恶人的行径。
朱旋威除外,纯碎是自发地恶心他。
白砚不知道这些转变是好还是坏。
不重要了。
谢必安来的快,夫妻二人执念未消,不能投胎。朱旋威早都被扔进地狱轮换着服刑去了,余下的便是二人的尸身还没有安息。
谢必安还带来另外一则消息。
朱旋威在把王志勇推下海之前,已错手害死过另外一个人。城中粮铺掌柜家的儿子。
他家那儿子身上本就有病,朱旋威从粮铺后门路过时,撞上偷跑出来玩的小男孩。
男孩是个直率的性子,见到朱旋威就大喇喇地找他要账,嚷嚷着朱旋威借粮不换。
朱旋威自觉丢脸,后门处虽没什么人,他还是把男孩拎到旁边的暗巷里,低声警告。
男孩不依,嘴里说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话,一边挣扎。朱旋威不耐烦,把他狠狠地掼到墙上,男孩抽搐两下,突发心梗,再没有了呼吸。
错手杀了人,朱旋威顿时慌了,强装镇定地走出巷子。王志勇买完粮食从后门走,回家更近一些。两人迎面撞上,王志勇虽不喜他,还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下意识地往朱旋威出来的巷子里瞟了一眼。
小孩子瘦瘦小小的身躯,趴伏在地上,还被朱旋威遮挡住,他什么都没看到。
只这一眼,朱旋威回去后便寝食难安生怕哪天王志勇去州府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