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剧秦美新》
如果一定要给历代歌功颂德的文章排个名次,陆安私心认为,扬雄为王莽写的《剧秦美新》一文,其中极尽谄媚,有失节之嫌,可排第一。哦,杨雄就是那个"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里的子云,杨雄杨子云。这个平行世界有杨雄,却没有了《剧秦美新》这篇臭名昭著,让杨子云此人晚节不保的作品。
好在,陆安出于好奇,看过和背过这篇文章,此刻就把它默写出来,再修修改改,符合如今事态,然后在离开汴京前留下指示:把它以《剧秦美薪》之名,刊登在了《大薪日报》上。
一一时间定在《大薪日报》横空出世的第三天。不少文人学子惊奇地看到这篇文章,喜悦、兴奋得说不出话来,立刻手持报纸,找好友、同门、师长去探讨。哪怕当时还下着雨,他们披上蓑衣,把《大薪日报》塞怀里,冒着大雨出门,蓑衣上都淌了水,头发也很快被斜飘进来的雨雾打湿了,只有紧紧贴在心口的《大薪日报》还是干燥的。然后,他们敲响了别家的门。
“快来看这篇文章!”
“你们看了今日的《大薪日报》了吗,上面出现了一篇极好的文章!”“这篇文章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哪怕放到陆九思的文集里,也可以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了。”
当陆九思这个计量单位出现后,人们立刻展现出了足够多的兴趣,接过了报纸。
“权舆天地未祛,睢睢盱盱,或玄而萌,或黄而牙……”嗯?从混沌初开写起?
有读书人摇头晃脑评价:“此人口气极大,所求极深啊。”这样起题,确实雄浑壮观,但一不小心就会变得头重脚轻。但既然此文章能和陆九思的文章相提并论,后面必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于是这群读书人便专注地往下看,便看到这篇文章从玄黄不分说到天地初开,呕养万物,帝王也应运而生,但世界依然处于混茫之中,没有明确的轨迹可循。
直到三代的出现,孔子的横空出世。
“……上罔显于羲皇,中莫盛于唐虞,迩靡着于成周。仲尼不遭用,春秋困斯发。言神明所祚,兆民所迁,罔不云道德仁义礼智”读书人完全没想到竞然会是这么个展开,他们愣愣地看着这篇文章的开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以伏羲、唐虞、成周三代的辉煌,带出孔子《春秋》一书,说这书里写的是神明的旨意!仁义道德礼智才是盛世的代表!儒家确实推崇孔子,推崇仁义道德礼智,但这篇文章里的用词,毫无文人的矜持,只有赤裸裸的吹捧。
尤其是后文,以大篇幅写了秦朝,秦政之残酷苛猛,其用邪政、除古文,弛礼崩乐,焚书灭典,因此"二世而亡,何其剧与!帝王之道,兢兢乎不可离已”很熟悉的,文人常用的拉踩风格,就连秦始皇统一度量衡这样的功绩,都用一句"自勒功业,改制度轨量,咸稽之于秦纪"轻蔑的否定带了过去。但这在提倡文功,鄙夷暴秦的大薪,却是最大的政治正确。而且其用词不见怪僻晦涩,文笔之辉光华丽而不浮夸,哪怕它不政治正确,也是当代文人愿意笑呵呵赞叹赏读的文章。所以,读书人们震惊片刻后,摩挲着这张报纸,当即决定,等看完这篇赋,他们定然要逐字逐句好好琢磨,好好学习。以后批判什么东西时,就参照这篇文章的写法一-你的功绩我不是不给你提,我提到了,也承认它是功业,但它真的不值一提,而且这功业反倒造成了严重后果。“从“是以者儒硕老,抱其书而远逊′这一句,直写到′二世而亡,何其剧与……这长长一段,真是极尽嘲讽之能事,每一句话都像是雪花,不停落下,铺散严寒。往往上一层雪还没融化,下一层雪便覆盖而上,一层又一层,读者只能顺其思路而颔首,随其心意而同讽暴秦二世而亡之不冤。”有读书人滔滔不绝地做着阅读理解。还有人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里压抑着不适。
此人文笔虽好,可个人心思实在太重了些。一一用点现代化的表述便是:夹杂的私货太多。“不如陆九思。"有人感慨。
但立刻就有人反驳了:“什么叫个人心思重,谁写点文章没有个人心思了?文以载道,既然是你的道,难道还能和你本人想法割离?!再说了,陆九思此前写的诗赋文章,难道他的个人心思就不重吗?”“陆九思的心思重在如何治国,不是重在鄙夷!”“此文如何不是治国了?以暴秦为镜,望后人莫学暴秦赎武废文,抛弃前人功业,专断自用,应当顺应古道,张纲纪,谨教化,导以道德仁义礼智,哪个地方没有说治国了?!”
“这什么《剧秦美薪》还不是心思重呢?抨击暴秦也就罢了,瞧瞧它这里,′秦余制度,项氏爵号,虽违古而犹袭之。是以帝典阙而不补,王纲弛而未张,道极数殚,闇忽不还',这什么意思,怎么连汉时都一起抨击了?!”“而且抨击的点还是汉朝之所以亡朝,之所以无法自救,是因为它沿用不改秦国制度与项羽爵号?谁家亡朝之因会如此简单?”于是,这一部分又有人吵了起来,这一次是追崇陆安的人和追崇这篇文章的人在吵,吵得个个志气昂扬,口头吵不够痛快,转头就去向《大薪日报》投了稿,寻找观点共鸣,顺便打响自己的名气。也有一群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