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灏气定神闲道,“那方才只走了一步便趣趄的人是谁,还能是本王不成?″
“那是被石头绊到了!"谈令仪斩钉截铁地睁着眼睛说瞎话。殷灏垂目看着连一片树叶子都没有的平坦地面,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拍了一下谈令仪的腿,劲儿忘了收着些,疼得谈令仪扣住他的肩头,整个身子一阵蜷缩。
“……痛吗?“殷灏自知做错了事,宽大手掌虚虚伏在谈令仪方才挨打的地方,心中暗自忖度刚刚的力度会不会把她打出淤青来。“痛啊……好痛,鸣呜鸣…你快放我下来,好痛鸣呜呜。”殷灏一听谈令仪这扯着嗓子干嚎的声音,便知她又在装。他牵唇冷笑,扛着她大跨步到一旁庭栏边,把她放坐在栏上。装哭的谈令仪被他这动作弄得猝不及防,坐下后下意识抓了一把他的手臂,而后飞快地弹开,低头调整坐态。殷灏两手把在她身子两侧,将她圈住。谈令仪瞅着近在眼前的银铁面具,话音漫上几份不自然:“做、做什么?”“泪呢?"殷灏吐字道。
“什么……啊,眼泪啊,方才被殿下这么一吓,吓回去了。”又在脸不红心不跳地用她那拙劣的演技扯谎,殷灏盯着她十分真诚的眼神,心下怀疑她到底是明知旁人会看出她的伪装故而撒娇,还是真以为自己的演技瞒天过海。
“你演技真的很差。“想了想,他如是道。而后在谈令仪眼底捕捉到一丝不服气。
这家伙竞然真的在认真演。
殷灏退开一步,表情被面具严严实实遮住,瞧不见,但他振动的胸腔和肩头昭示这个人忍笑忍得很辛苦。
谈令仪从栏上慢慢挪下来,双腿沾上地面,感觉自己好些了,开口道:“我真的好了,殿下快带我去罢,早把这案子弄妥,早没有心事嘛不是?”艳亮双目里写满了对查案的渴望。
“谈五姑娘,你可是说过,明法台的俸禄不开给你,你没有必要……“建设美丽大景是每个大景子民的责任和义务,要共同维护大景的长治久安。况且我身为京中士族之女,更该向父兄看齐,为景朝添砖加瓦!”殷灏听得一愣一愣的:“乱七八糟说什么呢?”“是办案前的神秘道法,"谈令仪原地蹦了两下,“瞧,我好了!”殷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看她生龙活虎不似作伪,也便由着她去了。当然,他也没允谈令仪进殓房,只唤人将验尸簿拿出来。谈令仪正搓着手等呢,看见先前跟她吵架的小少年拿着验尸簿走了出来,瞅见她,又是吹眉毛瞪眼睛。
谈令仪微微凑近殷灏,问道:“我到底哪里得罪这小子了,他横竖看我不顺眼。”
“小孩子么,血气方刚,跟个蛐蛐儿似的,碰见陌生人便要斗一斗,你不理他便行了。”
殷灏随手将少年呈来的验尸簿翻开,发觉身侧拱过来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笑了笑,没把她推开,却将身子侧了侧,故意不给她看。见她瞪着眼睛像是要恼,才道:“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看。”骨节分明的长指挑动书页,发白的纸张在曦光下亮得人眼发话。谈令仪不过眯了一下眼,听了几道簌簌翻页声,再一睁眼时,验尸簿便维持着摊开的样子递到了谈令仪眼前。
“你看一看这一页。”
殷灏刚说了这话,他身旁的小少年就不忿开口道:“主子,怎能将线索全都透给她呢?她又跟明法台没干系……且不说案件相关应该对无关人等保密,就说她一个女子,能办成什么事儿啊?”
谈令仪抬起头,斜觑他,轻描淡写道:“哦,可能是殿下手下无人,所以不得不用我这个没用′的女子吧。”
“你浑说些什么?瞎了眼了,没瞧见我们吗!”谈令仪耸肩道:“光看见活人,没看见能办事的灵光脑袋,也跟无人没什么区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