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发出如破了口子风箱一般的呼哧声:“给人当奴才,或者参军。不管那些员外老爷,还是官府,又或者流民军的。”
他的嘴唇逐渐发紫,茫然的看着外面,声音有气无力。
“这腌膀的世上,还能干点什么呢。”
“我那可怜的老婆子啊……骨头都让畜生叼走了。”
“可呵……下辈子,还不如当条畜生,也好过……”
他话音逐渐低落,直至再也听不到。
许久后,小太监才迟疑着挪过来。
这才发现,老乞丐双目睁大,嘴巴合不拢,浑身僵硬,已经死去多时了。
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小太监并不是很害怕。
他下意识看着老乞丐手里的半块馒头,耳边好似还在回荡着那番话。
“这样是活不成的.……”
外面传来嘎嘎的声音,几只乌鸦飞进来,落在已经腐朽不堪,随时会垮塌的房梁上。
这几只畜生歪着脑袋,看着下面的老乞丐尸体,显然十分的有兴趣。
哪怕小太监紧张的挥动手臂驱赶,它们也似乎明白对自己没有威胁,因此无动于衷。
小太监颓然坐回去,直到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话语声。
“奉天军招人了!听说给发军饷和吃的,还能分女人呢!”
“娘的,老子只要一把刀,到时候回来把姓齐的一刀砍了再走!”
看着从破庙前跑走的几道身影,对话声让小太监似抓住了什么。
能拿刀。
能用刀砍人。
想起了那几个在自己身上撒尿的孤儿乞丐,也想起了四皇子梁辛眉心的孔洞。
他也好想杀人!
小太监转头看向老乞丐的尸体,没有再犹豫,将其身上的衣服扒下来,胡乱套在身上。
破破烂烂,又宽又大,穿着跟斗篷似的。
但只要能遮住身体,那就够了。
随后,他又捡起地上的半块馒头,塞进嘴里用力咬着,朝外面声音嘈杂的方向跑去。
房梁上的几只乌鸦这才落下来,跳到老乞丐的尸体上。
歪着脑袋打量,而后狠狠啄进了他的眼睛里。
没有哀嚎,没有痛苦,只有偶尔传出的嘎嘎叫声,和血淋淋的撕扯声。
乱世之中,最容易活下来的,往往就是这些畜生。
人死的越多,它们反倒活的越滋润。
秋谷城,锣鼓齐鸣,欢声笑语不断。
宋家迎亲队伍来到这里,给沉闷的日子,添加了一丝光彩。
哪怕再忧虑的人,都会忍不住从窗户口往外看一眼。
更有无忧无虑的孩子们,欢天喜地跟在迎亲队伍后,争抢着许久没吃到的喜糖。
宋念守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八抬大轿。
虞家武馆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一身红色嫁衣的虞凝芙,坐在闺房中,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
期盼已久的日子到了,即将见到心上人,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想想娘亲先前的叮嘱:“洞房时主动些,甭管什么白天黑夜的,早早生个娃娃。最好是男娃娃,多生几个。”
叶漱玉走的时候,还顺手给她塞了本春宫图,说闲着没事先学一学,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看着图本中那不堪入目的“知识”,虞凝芙只感觉浑身发烫。
娘亲真是的,怎能在大喜日子让她看这个!!
虞凝芙捏在手里,偷偷瞥着图本。
待宋念守来到,虞家上上下下,客气相迎。
一口一个姑爷,那叫一个热切。
虞明烛更是提前把陪嫁的东西都给拿了出来,什么十八床被褥啊,金银首饰啊。
最重要的,是虞家武馆!
得知虞家要把武馆当陪嫁,宋念守都愣住了。
先前商量的,不是就几百两银子,加上小宅院,几十亩田产吗?
虞明烛呵呵笑着道:“我们老虞家就这一个孩子,早晚都是你们的,早给晚给都一样。”
旁边斯斯文文,腰间别着扇子的年轻人纳闷问道:“爷爷,咋就一个孩子,不是还有我呢吗?”虞明烛一巴掌把他扇的脑袋都歪了:“谁啊你,滚一边去,别挡路!来来来,往里走,芙儿可是等的急死了,哈哈哈哈。”
这年轻人,正是虞明烛的孙子虞凌恒。
瞧瞧这名字,凌厉无匹恒久远,多大的期望。
可惜,是个只喜欢吟诗作对,偏偏又吟不出名堂的草包。
若把虞家武馆交到他手上,怕是隔天就给卖了,请那些浪荡才子去画舫潇洒。
什么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呸,还不是卖多卖少卖给谁?
对此,虞明烛自认看的一清二楚!
所以他宁愿把虞家武馆交给宋家,到时候从孙女这重新起家,也好过让孙子败的一干二净。不得不说,无论虞明烛,又或者虞宏昌夫妇,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很聪明的。
没有被那些固有的条条框框所束缚,选择了最有利的,也最正确的做法。
这是人家的家事,陪嫁什么也是人家的自由,宋念守不好说什么。
他心里清楚虞家的打算,出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