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渐渐安静,无数好奇期待的目光,落在了老鼋身上。
老鼋茫然扫量四周,嘴巴刚张开,就听人群边缘有人喊道。
“这怎么还有座神观?”
老鼋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一座精巧的道观立在不远处。
缝隙中,隐约还能见到贝壳碎屑在微微闪烁。
熟悉的形制,让他眼角剧烈一跳。
“还不是无名野神。”喊话的青年凑到门口,仰头好奇道:“通天河主观...通天河什么时候有主了?”
陈澄分开人群,走到观前,额前挤出了数道深深的沟壑,“这是谁做的?”
两座神观离得并不远,若非二者差别过大,还真难以分辨。
陈澄越看越窝火。
能治病救人的神仙愿意在陈家庄安家,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突然冒出这么个神观,和从仙人脸上刮金有什么区别?
通天河之主....一看就是想偷分香火的野神!
什么都不做,还想享香火供奉?
做梦去吧!
想到这,陈澄脸一沉,喝道:“来人啊,把这淫祠野祀给我拆了。
莫要污了仙人的眼。”
众皆一愣,有村民小声劝道:“陈员外,还是算了吧。
大小也是个神仙,若是真把它惹恼了,你我可开罪不起。”
正准备动手的众人也停下脚步,担忧看向陈澄。
陈澄面色不变,沉声道:“有仙人庇佑,你们怕什么?
真仙在前,尔等不拜,莫非还真要信这野神么?
有那份多余的钱粮,老夫不如拿去积德行善,也好过放在这变成烟气。
你们不敢,老夫自己来!”
陈澄说着就要动手,旁人忙冲上去劝阻。
场面顿时乱做一团,倒映在老鼋眼中,衬得他那张脸越发僵硬。
他沉默许久,扭头看向身边瑟瑟发抖的鲢鱼头,一言不发。
“当!”
忽然的锣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陈家庄众人这才发现,巨龟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一只举着挂满水草的铜锣的虾兵。
虾兵后,数不清的人形水族接连冒出。
“通天河主鼋老爷到!”虾兵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见岸上凡人呆呆看着自己,皱起眉头,又用力敲动铜锣。
“通天河主到!
尔等还不快来拜见?!”
“......”
漫长的死寂后,人群中惊叫连连。
“妖、妖怪啊!”
“快跑!”
“别推我!让开......”
岸上乱作一团。
水中却鸦雀无声。
鲢鱼头艰难张嘴,想要说话。
老鼋却默默将头转了回去,看着纷乱的众人,眼神逐渐从茫然变成了痛苦。
完了,显神迹不成,还被认作妖怪。
加上有那个灵感在,自己再想获得香火供奉...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那自己这龟身,何时才能褪去?
真要像祖辈一样,寿元耗尽而死?
鼋龟就真不能得长生么?!
老鼋越想越绝望,不甘逐渐占据了他的脑海,危险的红芒在他眼底缓缓生出,原本平静的通天河也翻涌起来。
他扭头看向灵感观,忽的生出一股无名火!
都怪这灵感!
若无他,自己又岂会遇到这种事?!
恶念一起,如海啸山崩。
霎时间,岸边翻起数十米高的巨浪,裹挟着众水族,拍向了灵感观。
岸上众人见状,越发惊恐,哭爹喊娘声此起彼伏。
陈澄将一秤金紧紧抱在怀中,刚跑没几步,不知被谁绊了一跤,重重摔倒在地。
剧痛之下,他依旧没有松手,用后背扛下所有重击,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哥!”陈清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人流冲开,险些将儿子甩出去。
纷乱中,巨大的阴影将人群笼罩。
陈澄下意识抬头,就见巨浪遮天蔽日。
周遭忽然变得安静,心跳声如擂鼓般在脑中响起。
他本能要跑,可心中生出的无力感,却让身子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巨浪越来越近。
似乎过了很久,又像是一瞬之后。
一声轻喝打破了寂静
“孽障尔敢!”
河中,一道激流冲天而起。
虞无涯从中飞出,身化流光,瞬息间便挡在了巨浪前。
面色严肃,剑指指向巨浪,指尖亮起一团寒意森然的白光。
数息间,坚冰从浪头蔓延到浪尾,余威不减,将临岸的河水也变成了一面光滑的冰镜。
老鼋被冻在当中,眼神瞬间恢复清明,透过坚冰,看着虞无涯模糊的身影,眼中只剩畏惧。
通天河中,何时出了位地仙?!
化解巨浪,虞无涯稍稍松了口气,低头看向还在逃亡的人群,再运神通。
白日惊雷,连绵不绝。
轰隆隆的雷声中,虞无涯的声音显得越发威严。
“灵感在此,尔等无需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