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死去后,我就解除了你跟温家的寄养关系。温摇现在已经成年,跟你更是半毛钱关系都扯不上。”
“我劝你收起那点小心思,你不是温家的人。如果没有巫白安那泛滥的好心,你甚至都不配迈进这座大厦。”
“那么,"温祭并不生气,轻声问:“温伯父说,我到底想干什么呢。”“你想干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温常德停顿一下,指节神经性叩动桌面,语气听起来光明伟正,简直像是父亲在斥责自己背德的养子。
“你扪心自问,自从她成年后,你还把她当做妹妹'吗?”“你敢说自己没想过借她上位,成为我这个位置真正的主.…”“像您对巫阿姨做的一样吗。“温祭打断他的话,弯起眉眼,“甜言蜜语白手起家,借力创业拉投资,然后把已故发妻的财产企业尽数私吞归为己有吗。”温常德的声音一下子梗在了喉咙里。
面前的这个怪胎依旧语调姿态依旧温和,甚至会对他称呼敬语。但某些东西,似乎无声无息地、潜滋暗长地逐渐更改,又或者说苏醒。温祭给人的感觉与刚进办公室时截然不同。黏腻的、漆黑到头顶灯光都照不清的混沌与腥气翻涌不休,像是能窥-探到皮囊底下掩埋的、无声的秘密。与巫白安给他的感觉极其相似。
只是巫白安不会这样侵略性,更不会给人以脊背发凉的非人感。她只会默默地看着,默默地站在某种庞大-阴霾身前,保守着某种不可说出的秘密。
一一他前妻留下的最后一样遗物,是一本空白的笔记。空气中蔓延开某种无形的东西,像是无数滑溜溜的泥鳅在咕叽咕叽地蠕动着,从排气孔里从门缝里从敞开的窗户里从一切可能连通的外界往里钻,以至于那种束缚感让温常德这种普通人类都察觉到了不适。温总没来由地不安起来,左手按住袖口底下的手串一一那也是“门主”送给他的东西。
据说是用天师颅骨磨出来的珠串,看着平平无奇,实则对那些邪祟有着天然的压制作用。
效果立竿见影,按住手串几秒后,那些无形的泥鳅或者说触-须似乎滋滋低语着,不甘心地暂时缩了回去。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温常德周身构筑了一层保护罩。
温祭呼出一口气,按了按生疼的额角,闭上眼。再睁开眼时,漆黑到眼白都快看不见的瞳孔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稳定的深棕色。
“抱歉,最近状态不佳口不择言,可能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站了起来,神情流露出几分歉意:“您应该也关注了我最近的体检报告吧,摇摇最近担心得紧,还用兼职的钱买了营养品督促我喝。哈哈,巫阿姨教得好。摇摇一直都是很关心家里人的好孩子呢。”“噢.………至于您说的'继承人'的事情,还有我们两个的关系。”“很难否认,我跟她算不上常规的养兄妹。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也让我隐约不太满足于..……养兄妹'的关系。”“不过您放心。只要她不想让我离开,我就永远不会离开。”黑发青年呼出一口浅薄的气,微微仰起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同理,"温祭轻声说,“只要她觉得我是哥哥。那我就永远都是′哥哥’。”椅子被吱呀一声推开,站在阴影里的青年最后做了个抱歉的姿势。温常德依旧坐在桌子后面,并未阻拦他离开的动作,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怪胎没再回头。
所以,温常德自然也不知道。
在苍白指节接触到冰冷门把手的时刻,温祭脑子里又掠过了莫名其妙的、似乎不该属于"温祭"的想法。
这些想法最近出现得越发频繁,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一一又被那老怪物的东西挡住了。好烦。
如果本体没被困在陶俑里,他,不,袍本该能轻而易举地捏碎那没用的小玩意儿,活生生把温常德掏空成傀儡,顺理成章地让妹妹当上继承人。不过,如果是温摇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带袍离开。在这具身体彻底烂掉,意志彻底堕-落成真正的“恶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