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侄子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甭说麻烦了,那不是‘膈应’③我——嘛!照这么算,以后我还怎么好意思‘腆着脸’④求你缝缝补补呀!再说了,你这俩孩子都要成人了,你就不考虑考虑咱……”
“九叔,今早在这吃吧,我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还真想得慌!”当屋门儿一响,于莲花在堂屋里接上了话儿。
“不了,你娘几个刚回来,还没安顿好,我就不添乱了,改日再来说话。”于得鱼一跃从炕上跳下来,双手扑打着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
“那好!我送你。”莲花笑眯眯地望着于得鱼。
“甭送了,‘邻亲伯家’⑤的,哪来的这些虚礼?在家好好帮你娘收拾收拾吧。你娘一个人拉拔你姐俩成人,这些年真是不容易啊!好在文龙也要成家了,她的苦日子总算熬到头喽——”于得鱼两手往后腰上一搭,倒背着手儿,轻轻摇晃着毛发蓬蓬的头儿,一路叹息着回家去了。
莲花若有所思地目送于得鱼离去,回身闭了院门,搭上门搭关儿,径直回到屋子里。
“娘,你说小九叔这人,人缘也挺好的,都快四十了吧?怎么还不打谱成个家呢?”莲花往大锅里添了一瓢水,拿起炊帚儿,弯下腰使劲刷着锅,隔着门帘同母亲唠起嗑儿。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小九叔过了年就三十八了,怕是耽误下了。你想哪,谁家的姑娘三十七八不嫁等着他呀!那个困难的年头,祸害了多少人呀!你八叔、九叔的爹娘早八早地去了,前些年又是盖房子又是娶你八婶儿,弟兄俩辛辛苦苦攒的几个钱儿,还差一大截子,最后欠了两屁股债。你八婶那个人,过日子精着呢!进门不到半年,就闹分家,还不愿担饥荒。你九叔呢,心眼实,好说话,又怕你八婶走了,咋说咋行。结果分在小老屋,还顶着一大堆的饥荒,哪一家的闺女愿意跟他?高不成低不就的,他的事儿,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地拖下来了……”
母亲盘腿坐在炕上,整理着包袱里的衣物、小姣儿的尿布……咀嚼着不堪回首的苦涩往事。
“娘,咱不说他了,你说我大弟的事儿,那个小蔡的爸妈能同意?人家可是城里人,能愿意闺女嫁到咱这庄户地里来?”机灵的莲花听母亲的声音含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马上转移了话题。
“我这心里也直敲小鼓呢,这事儿嘛,咱先不急着张罗,等文龙回来了,咱再看情形商议吧!”
“对!”
这会儿,悠人暂时放下母女二人为着儿子和兄弟的婚事,日夜胡思乱想不说。咱先放长镜头儿,一起去看一看远在胶县的于文龙。
【注】“老张儿”——女儿如归后,就是“客”了。当母亲的一般不再直呼其小名,而是给她冠以夫姓,所以此处母亲亲热地唤女儿于莲花为“老张儿”。
【高密土话解析】
①——“兊取保就是“只等”。
②——“敢情”,是“当然”的意思。
③——“膈应”,就是“磕碜”。
④——“腆着脸”,就是“厚着脸皮”的意思。
⑤——“邻亲伯家”,指“左邻右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