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料?”司马阳就笑,“改块像样的兵料都还欠……”
“欠啥呢?”老朱一脚进了办公室,“等会儿再扯,呵。这会儿齐老板要开个会。”司马阳看着老朱:“是齐老板要开会?”
老朱愣眼:“他要开就开呗。”
司马阳在后面碰了岑鸣一下,横着在脖上一比划。
岑鸣明白了他的意思,伸出大拇指一竖。
齐老板毕竟是个农民,厂里的事说不到正点上,还像个生产队长,东家猪、西家羊,枝枝丫丫地浑扯。岑鸣看见老朱像个小媳妇似的佝坐在齐老板边上,就觉得老朱不论从身板、架势、身份都显得很失调。心里就不受用起来。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眼看公司里等几天就要开工资了。可这边呢,听司马阳说,别说这里没钱开工资,就是有也不会给你开,关系都没理清楚呢。光凭协议上一句话,“甲方联办人员,工资由乙方支付”,怎么支付?公司里想甩手不管了,这里的李会计也来个装憨,说他们只能支付基础工资,也就是公司里技能那部分。那部分是1985年的水平,一月百来元,伙食都不够。司马阳和小秦激烈反对,这事就拖着没人理了。拿不回工资去,老婆的“琼瑶梦”就醒了,还不跟他打八架?下个星期还是老爷子的六十大寿,兄弟姐妹,亲朋好友会来不少。他到这里来“下海”肯定是那天的热门话题,他总得有个说法吧。他们要知道这里是这等熊样,一家人还不把他当毛冬瓜刮了?想到这里,身上就有些冰凉起来。
“哎,你听——”司马阳在边上捅他一下。
岑鸣回过神来,听见齐老板正在说:“现在东亚公司的人马是基本上拢齐了,也就是说,他们的碗也带来了,筷子也带来了,就是米还没发来。没米就煮不出来饭,对不对?那肚子还不得干饿起……”
司马阳说话了:“齐老板,我有些不明白,我们东亚的啥米还没带来?”
齐老板说:“当然是联营投资嘛。”
司马阳说:“我们已投入了十几台设备,几十万嘞,那不叫投资叫啥?”
齐老板说:“我也没说设备嘛,你们的资金不是没来嘛。”
司马阳说:“齐老板同志,你不是常教导我们,联营是个大事体、新事物,得慢慢地来,莫着急嘛。再说啦……”
老朱打断司马阳的话,“好了好了,这些话别在这里说。”
三
回到办公室,司马阳把椅子一甩:“妈的,敲打起我们来了。”
老朱带着老余、小秦过来。老朱说:“我们也开个会,有的事得说一下。”
小秦嘀咕:“我今中午又没菜饭票了,那工资好久发哟?”
老余看一眼司马阳,说:“老朱是不是找公司把我们的工资待遇理一理。小秦都找我借了两回钱了,我也没有了,昨天婆娘还在理麻我,我赶快把最后一笔私房钱拿出去,才搪塞住了。”
小秦说:“拐了,我今中午又找哪个借呢,把颈项扎起哇?”
老朱朝两人瞪眼:“吵啥?工资待遇谁也没说不给嘛!小秦等会在我那里拿10元钱去。”
司马阳就不舒服了,说:“咋呼自己人算啥能耐?真是!”
老朱挤了挤眼,说:“你也是,你刚才那样顶齐老板干啥呀。他肯定不安逸我们了。”
司马阳说:“不安逸才好呢,安逸不就麻烦啦!”
老朱说:“行了行了,下午我回公司去,找书记他们,赶快把资金投过来。”
司马阳说:“你这干啥呀?他一戳你就跳啦?我们在这里好赖也算半个主人家,别他妈的弄得像个帮工似的。”
老朱就又挤愣眼:“这啥帮工嘛,弄回钱来,我们工资不就有了?”
司马阳就歪了头看了老朱:“老朱,你脑袋里是不是少根弦啰?你工资关系都没理清楚,人家会给你发吗?再说啦,我们总不能牺牲公司的利益做代价吧?”
老朱说:“那资金早晚都要投的呀!”
司马阳说:“就眼下这情形,我看啦……晚投比早投好。”司马阳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嘴太没遮挡了,把两句燥辣的话硬给咽了下去。来这几个月里,司马阳已看出许多不妙来。也逐渐摸清了这里农民要和东亚搞联营的真正意图。这厂里的人虽说都是些农民,却也打着乡农修厂的牌子,小打小闹地折腾了十几年。为啥没发展起来?农民意识决定了他们不会正视自己,从正面去找原因。去年,他们瞅准东亚公司效益好,正到处找外扩件定点厂的机会,也不知在上面咋“勾兑”的,就和东亚联营上了。齐老板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妙,东亚公司一年有上千万元的外扩配件,附加值又高,少说一年也能搞个两三百万元的利润。岂料,这里不论人员素质,技术水平,设备能力,生产规模,都差起几个世纪。一批批的外扩件转过来,奈不何,又一批批的转走了,看到嘴边的稀饭化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