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刚出门,便遇到了两个相谈甚欢的先生。黄伟与张育德都向他施了礼,又接过了昌发递过来的水酒。
“张先生先是救了我老父的性命,后又成了我家小弟的师父,如此大的恩情如何能不答谢?”说着,把酒碗向前一敬,三两口把酒喝下肚去。
“韦少爷多礼了。”本就喝了不少的张育德不敢推辞,只得又把这碗水酒一滴不漏地下了肚,忽的觉得胃中焚烧一般,酒意上头,竟有些晕厥之感,
“黄先生!”智先又走到一旁。“多谢黄先生仗义相助。”他向黄伟使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颜眼色,端起酒碗又是一饮而尽。
“韦少爷,若将来还有什么事宜需要在下出力的,尽管招呼便是了。”黄伟也用袖子捂着脸,慢慢喝净了碗中的酒。
智先走出门之后,簇拥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都举着手中的酒碗,要与智先同干。智先每豪爽地饮下一碗,人群中就传开巨大的喝彩。
待他应付完门前的人潮,他看到长桌一侧靠着韦家墙壁,阿顺正郁郁寡欢着。
“阿顺!”智先叫着向他走去。
“智先哥!”听到招唤,阿顺挤出一丝笑容。
“智先,恭喜了。”阿顺娘站起身,给智先道贺。
“哎!姨客气了,姨就当我是你的侄子就好。”智先扶着她坐下。“侄子结婚,姨跟着开心就行。”
“阿顺可能喝酒啊?”智先转过身,对着阿顺指了指长发手中抱着的酒坛。
“阿顺这个岁数,还喝不了…”阿顺娘笑着替阿顺出头。
“可以的。”阿顺忽地站起来。他眼中似乎多了几分下定决心般的坚定,像是喝了酒之后,就能长大了一般。
“阿顺今天真勇敢。”昌发端着酒坛,在阿顺的碗中到了一些,薄薄地只覆盖了底下一层。
“昌发哥,多来些吧。”阿顺脸上绽放出笑容,不知是刻意或是什么。
昌发迟疑了一会,直到智先给他使了个眼色,才慢慢将酒碗倒满
“今天是智先哥娶妻的大好日子,阿顺送不起珍贵的礼品,值得凭这碗酒表示我的祝愿了。”阿顺笑容更灿烂了,他白皙的脸上两个酒窝透了出来,像是两弯清泉。
“既然小阿顺都这么给我面子了,我怎能不干这一碗呢?你这样替我照顾浩源,我也把这碗酒当做致谢,敬你了!”
阿顺听到浩源的名字,不免有些心中烦乱,他速速举起酒碗,把碗底掩着面目了,好让人看不出他垮下的笑颜。
米酒浊而浓烈,像是一碗辛辣火热的欲泉。阿顺只觉得食道里如同火炭在烧灼,浓烈的酒气蹿上他的咽喉。他忽然感到容忍不下,想一口喷出来,好让凉风缓解他炙热的喉管,只是他咬着牙坚持着,像是喝苦烈的中药。
智先喝净了,微笑望着继续坚持的阿顺。他心中有些不忍,只见阿顺那副倔强的劲头,却是与平日不符。
待阿顺终于将酒喝尽,把手中的空碗朝着智先一举,显示已经喝完。
智先与众汉子见阿顺如此态势,不自觉鼓掌叫起好来。昌发把酒坛递到身边人手里,大步走向前,哈哈笑着把阿顺抱在怀里,然后一把举起来。
“哈哈哈哈,我的汉人娃娃!你可真是有我们僚人的血气了!”
阿顺逞强笑着,酒气从胃中沿着食道涌上,直冲到脑门。他忽地,红了脸。
待昌发把他放下来,众人又继续往下走着敬酒去了。智先回头一望,看着神志慢慢混沌的阿顺,坐在桌旁趴在桌面喃喃自语。筠栩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好受些。
“黄小姐,刚才没看到你,失礼了。”智先走了过来,轻声说。
“韦少爷不必在意,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请韦少爷继续吧。”黄筠栩应着他,一面轻轻拍着阿顺的背。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燥热。
“阿顺这......”
“韦少爷宽心,我来照顾着便是了。等他酒劲过了,我就把他家人叫来,带他回家就行。”
“如此有劳了。”智先回首望了一眼,似乎阿顺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泪光,他通红的脸上,渐渐沾湿了一条水迹。
筠栩把耳朵凑到阿顺的嘴边,听他的呢喃,阿顺的嘴里不断呼着浓重的酒气,酒气却也是热烈的,发烫得像是灶炉里窜出的火苗。
“浩源。”
筠栩听到,他在喊他的名字。她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只是不断地安慰着他,给他轻拍后背。
“娘,娘。”
他在呼唤他的母亲,用一种弱极了的语气,像是重烧之下的呓语,乞求着母亲的慰藉。
“阿顺要找娘吗?我帮你去叫吧。”筠栩想替他呼唤不远处正与别的村妇聊着天的阿顺娘。
“娘,不要走!”阿顺哭了出来,眼泪像是泛滥的雨水,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