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天蓬点拨白无常后重返天界,为了洗去自己一身地府血腥气到了广寒宫。
广寒宫外,黑脸汉子挥着斧子一下一下的砍在月桂树,只是每次砍到一半,这月桂树又能完全弥合,竟然树干上不见半分刀功斧琢的痕迹。
天蓬心想左右要等兔子回话,还要些功夫,就闲步凑过去。
“这月桂一看就是渡了仙法的,砍不断又何必执着呢?”
黑脸汉子不停歇,挥斧子的手都不带分毫迟疑。
“谁让你在此处砍树的。”天蓬也不嫌那黑脸汉子怠慢了他,左右是找个人说说话罢了。他不是第一次来广寒宫,但之前每一次都是姮娥备好了宴席请他来。且来去匆匆,哪里顾得上这一角默默砍树的汉子。
汉子依旧不回话,天蓬绕着他和树走了一圈,接着问道“你身上半点仙气都没有,倒像个凡人?”转而又像是否定了自己的话“不对,若是凡人距离上次我来广寒宫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了,你倒是容颜不改。”
话说到这个份上,黑脸汉子还是不理他,兀自砍树。
闲话再三没人搭腔,好在姮娥从广寒宫出来迎他,才打断了天蓬继续问下去的念头。
“元帅今天怎么过来了,方才玉兔来报我还不信是真的。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客套话不用说了,今日是我有求于你。”姮娥今日还是那般素朴打扮,与这雕梁画栋的广寒宫倒是格格不入。听天蓬说要有求于他,不待天蓬说个所以,就将人往屋内迎“元帅的事哪里说得上一个‘求’字。有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
姮娥这处居所虽然名为广寒宫,但是这名字也确实与建筑不大匹配。虽然此处宫宇算得广,但这“寒”字确实无解。先说其内草木馨香,温度适宜,如何都与“寒”字联系到一起去,再说这广寒宫的主人,虽为女子但却看着能挑能担,说话也是爽利,没有半分哀怨样子。怎么也与“广寒宫”这宫名扯不到一块。
天蓬曾经拐着弯打听过姮娥到底是何人,天宫上下说得也尽是些没影儿的传言,什么姮娥为弃妇,什么姮娥为烈妇。天蓬听着好笑,他不过打听一个女子是何人,怎么就非要与她男人扯上关系,什么弃妇、烈妇,于这女子是何人又有什么关系?
后来天蓬想明白了,这天界本就没有人比他与姮娥接触的更多,问旁人还真不如自己瞪起眼睛去看。
广寒宫虽然大,但是也不是处处居人。阖宫上下就一个姮娥,她也没有那么讲究,就在离门房不远的一处偏殿起居。是以二人没走多久就落了座。
姮娥给天蓬端了杯白水,“元帅来的匆忙,先前起出来的月桂酒都喝干净了,我又品不了茶,所以这广寒宫也没备下什么像样的酒水招待您……”
“原以为姮娥的月桂酒是销出去的,没想到都留着自己喝了。”天蓬打趣“我说呢?自从上次尝了月桂酒,回天宫四处找都没再找见。”
姮娥轻笑,眼角有舒展的笑纹“今日不赶巧,下一批酒起出来,我让玉兔给你送几坛过去。”
“别别,”天蓬正端起水杯凑到嘴边,听到姮娥如此说,连忙打住“千万别。天宫有几个老家伙特别好酒,你给我我也藏不住,回头再打听到你这儿,平白给你添麻烦。”
“那下次出新酒,我让玉兔去请元帅。”姮娥也是大方,盛情难却,天蓬不再推却。
天蓬喝了水,将粗陶杯子搁在桌上,“今日来,其实还真有个不情之请。”
姮娥憋笑“元帅想讨桶洗澡水?”
此话一出,倒是换天蓬愣神,脱口道“姮娥如何知道的。”话一出口,又想起自己现在周身的味儿,猜到似乎也不奇怪。继而说道“实在是失礼,只是这要是就一身血腥气会天宫,怕是又要惹出些是非,才腆着脸来求姮娥的。”
“元帅莫要再折煞我。”姮娥笑出声,“月桂树后有一条西河,元帅可以去那儿洗浴,先换上吴刚的衣服吧。待元帅洗好了,您这一身衣服姮娥也能洗个干净。”
“姮娥果然心细,这一时又要给你添麻烦了。”天蓬拱起手来。“只是那吴刚可是广寒宫外砍桂树的汉子?”
“正是。”姮娥指尖轻轻敲了桌面三下,一只玉兔窜进来。姮娥吩咐他去向吴刚讨件衣裳供天蓬换洗。玉兔鼻子动了动,像是应下了,转身离去。
“恕在下多嘴,能问一句这吴刚是何人吗?当然若是不该在下打听的,姮娥直观告诉在下就是,莫要勉强。”天蓬试探着问道,见姮娥神情并无异状,略微放下心来。
“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姮娥端起自己眼前的粗陶杯子,并没送到嘴边,而是放在手中把玩。广寒宫就他一人操持,天蓬看姮娥手上有厚茧附着,指头也并不纤细,明显是双干惯了粗活的手。“刚才我出门迎元帅进来的时候,看元帅正跟他说话,怕是元帅也看出来了,吴刚并非仙家,他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