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来定方向。
“听我阿娘讲蝙蝠是老鼠偷吃了油变的。”晓萍插进来。
“你小姑娘懂什么,明天我捉一只老鼠,给它吃油,看它会不会变成蝙蝠。”德明不相信。
“你有本事现在就捉一只,看看它像不像老鼠。”晓萍也不让步。
经晓萍这么一说,德明就来劲了:“阿巍,想想用什么办法来捉?”
我又没有捉过蝙蝠,怎么想得出。我看着林媛,等她拿主意。林媛想了想:“我有办法了,你们拿几根长竹竿,在空中快速地划来划去,就有机会敲到蝙蝠,把它们击昏。趁现在天还没全黑,蝙蝠的反应慢。不过最好问一下张妈,让她同意。”
说捉就捉,德明拿来两根竹竿,大铭说他也要来。按林媛说的,我们三人站成一线,在蝙蝠聚飞的地方使劲地挥舞起竹竿来,只几下的功夫,我们就挥汗如雨了。林媛叫我们不要看上面,只管摇竹竿。快精疲力尽时,大铭的竹竿终于击到了一只蝙蝠,它被打晕了,掉在了地上。
德明把它的两只翅膀拉开,大家仔细地观察了起来,唯独晓萍不敢看,她嫌蝙蝠脏。那蝙蝠的脑袋和眼睛确实像老鼠,身体也和老鼠差不多,就是多了两只翅膀和少了一根尾巴。林媛告诉晓萍,蝙蝠比老鼠干净多了,它只在空中捉飞虫吃,不像老鼠在拉圾里找东西吃,所以蝙蝠被看做是益兽。
看好了蝙蝠,德明要我们跟他去水龙头再去冲个冷水澡,因为浑身汗酸臭。夏天男人洗澡最方便,不少人穿着短裤就在水龙头洗,不必关后门,洗完后到屋里换上衣服就行。要是女孩子,除了要关后门还要派一个人把守楼梯口。后弄堂有不少男人就在屋外,众目睽睽下冲洗。今天我们没有替换衣服,德明只好为我们站岗。
他们几个还在看蝙蝠呢。只听晓萍“啊”了一声。原来那只蝙蝠活了过来,它先在地上爬了几步,接着展开翅膀“扑”地一下飞走了。
这时张妈端来了一盘西瓜,这是沾了林媛的光,她才是大客人。又是瓜子又是西瓜,我们嘴巴动个不停,茶是一口接一口。
林媛告诉我们她姐姐考进了SH中学。“林媛,我们以后一起去考SH中学吧。”晓萍说。
“喔哟哟,晓萍,你就太平一点,考什么SH中学。”德明又说起晓萍来。
“你以为我考不进啊?”
“那倒不是。不过一个人在那里住读,你敢吗?”听德明这么一说,晓萍就没了声音。
前几天中学发榜的时候,那邮差(应该叫邮递员)一进弄堂,后面就跟了一帮小孩子,哥哥姐姐的密探。到了晚上,打的骂的、哭的笑的都有。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晚上乘凉时,大人的话题就是谁家的孩子考进了什么学堂。讲到考学堂,只有林媛、晓萍和大铭感兴趣。
他们三个还在谈读什么中学呢,晓萍改了主意,说她还是考向明中学,这样就可以天天回家了
这时,弄堂里来了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长得蛮漂亮的,后面还跟了一帮小孩。她到了正在家长里短的张妈跟前,问能不能在这里唱几曲,大家开心开心。原来她是个卖唱的。
张妈给她搬来了家里那张结实的小饭桌,那女人站了上去:“我借这块宝地为大家唱几曲,请大家捧个场。”她唱的好像是沪剧,她的嗓子很好而且还有扮相。张妈和那些老头老太太听得津津有味。
两曲唱完,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些糖果,说是自己做的家乡酥糖,请大家尝尝。这糖要两分一粒,一分算是听曲的钱。张妈递上一角:“弄两粒来尝尝。”
那女的递上两粒糖,却没收张妈的钱:“阿姨,你出过力了,我不能收你的钱。”
“我怎么能白吃你的,干脆来五粒,算一角。”张妈要面子。
这时晓萍也掏出了一角:“我也要五粒。”
“你小姑娘乘风凉还要带钱啊?五粒糖你怎么分?”
“问你妈去要。她买了五粒。”我提醒德明。
很快,这女人的糖就卖完了。我看她有四、五角的进账。那女人又站到了台子上,这回我们听出来了,她唱的是粱山伯与祝英台。
唱了没几段,也不知道哪里冒出个街道干部,大概是市场管理所的(就像现在的城管),问那女人有没有执照,他要那卖唱的到别处去。
张妈开了口:“从来没听说卖唱要什么执照。人家到这里唱几句是讨口饭吃,你就睁一眼闭一眼,行行好吧。”那男的说现在要提倡新风尚,唱那些老戏不适宜。
那女的怕得罪那街道干部,便说了声对不起大家,默默地离开。
望着她的离去的背影,我总觉得她有些可怜。晓萍还说那男人心肠太硬,那女人是没办法才出来卖唱的。德明却说她唱了没几句就可以上饭店了,晓萍认为几角钱上不了饭店。我告诉她太平桥大新春饭店一大碗肉丝豆腐羹只要两角一分,我去买过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