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它调料都摆到了桌子上。那些东西不是装在瓶子里,而是放在无边的搪瓷碗中。
厨房里有不少人在忙,张妈也挤在里面凑热闹。天井的大门口有不少小孩围在那里看,对他们来说就是看看这些美味佳肴也是一种享受啊。
四点不到,客人就陆陆续续的来了。阿花家房子小,只容得下一张圆台面加一张方桌,二楼前楼和楼下客堂间便腾出来让他们再摆三桌。后来一点人头,五桌坐不下,第六桌就摆到了德明家里。德明那只铁架子小床又掀了起来,靠边站了。他们办宴席的家生(什,用具)不少都是向邻里借的,我家那只可折叠的圆台面昨天就被阿花妈搬了去,邻居有的借椅子,有的借碗筷和大盘子,德明家的那套平时舍不得用的新碗肯定献了出来。所以摆到台面上的都是长短不一的筷子,大大小小的碗和形状颜色不整齐的碟子。
张妈自然是座上客了,德明爸不愿抛头露面,张妈就想让老二陪她,因为他讲文明懂礼貌,想不到他还怕什么难为情,不愿去凑这个热闹。这个位子就被德明抢了去,上桌前张妈警告他:吃相好一点。
等双方的家人和宾客就座后,阿花妈搀着新娘子出来了。“新娘子真漂亮”,在座的无不这样称赞阿花。阿花今天烫了发,头戴一朵花,化了妆,除了口红,那脸颊上还涂有胭脂,红彤彤的像两只红苹果。不过德明总觉得有点别妞,说她脸上那两摊胭脂远看还可以,近看有点像西郊公园的猴子屁股。
阿花的爸妈笑得嘴都有点弯了,他们开心啊,女儿嫁了个有钱人。阿花爸先讲话,无非是说些好听的,随后请大家动筷。大家先客气一番,让最年长的先挟菜,随后大家的筷子才跟了出来。
等人家一动筷子,德明就站了起来,那圆台面大他够不着,好吃的都在那一边。张妈拉他都来不及。其实德明早就等不及了,不是别的就是肚子在咕咕地直叫,饿得是头晕耳鸣,眼冒金星,腿脚发软。为了吃这顿酒席,他中饭只吃了一碗,饿了一个下午。
冷盘吃得差不多时,大师傅就开始炒菜了。他炒菜时手中的勺子不停地在锅里翻动,不断地弄出响声来。他一手拿着炒菜锅上下翻动,手中的勺子和菜一起跳动,大炉里的火还不时地蹿到锅里,如同耍杂一般。不过几响之后一道菜就上桌了,别看他一个人在炒菜,上桌的速度倒是相当的快。他徒弟在一旁帮帮手、把盘子里的菜摆摆好看。每上一道菜,那徒弟总要报一下菜名:糖醋小排,水晶虾仁,青菜蘑菇,清炒鱼块。这样总会引来一番夸奖:那师傅的手艺了不得。
“走油蹄膀来了。”随着吆喝声,那油光铮亮、滚滚烫的蹄膀摆在了桌子的中央,迎接它的是七、八双筷子。和同桌的其它人相比,德明的吃相还轮不到最坏,那筷头上的功夫更是略逊一筹。人家的筷子像两把刀,稍微用点力,一大块连皮带肉便被瓜分了。眨眼的功夫,半只蹄膀就没了。德明又一次站了起来,这次张妈没拦他。德明把筷子当匕首握着,对准那半只蹄膀,一刀戳下去,再一拉,那半只的一半便被扯了下来。那走油蹄膀酥透了,还没挟到自己的碗中,皮肉分了家,掉在桌上。德明还顾得上什么吃相,一手将蹄膀肉捞到了碗里,另一只手抓起蹄膀皮就往嘴里塞,也顾不着嘴巴里烫出泡,便匆匆地把如此美味的东西咽了下去,遗憾的是仓促之间没有细细品尝那走油蹄膀。不过这样就消除了被人瓜分和抢走的危险,因为其它客人的吃相也是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也就是书上说的大快朵颐。盆子撤走时,大家的嘴唇已是油光光了。
“糖醋大黄鱼。”一条大黄鱼躺在腰盘里被端了上来,鱼身上披着一层橘红色、粘乎乎的汁水。那腰盘小了些,半只黄鱼头和半条尾巴伸出了盘外,两只黄鱼眼睛向外凸出。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到了鱼身上,吃大黄鱼的机会太少了,那如此美味的糖醋大黄鱼更是难得。鱼肉比蹄膀更酥嫩,单单靠筷子功夫是不够了,大家的筷子不停地在黄鱼身上乱啄,但塞进嘴里的却是小小的一块。你再看德明,他不知什么时候弄来了一只调羹,不慌不忙地用筷子当扫帚,调羹当畚箕,把别人弄碎的鱼肉通通扫进,稳稳当当地将满满一调羹鱼肉盛到了自己的碗中,再慢慢地享用。
转眼之间,大腰盘里只剩下了一只黄鱼头,一根黄鱼尾巴,连接头和尾巴的是一根被啄得干干净净的脊椎骨,而且这腰盘一直没撤。张妈早就警告过德明,黄鱼头和黄鱼尾巴千万不要去碰,因为结婚要有头有尾,看来在坐的都知道这规矩。
婚宴相当闹猛热烈,近六十个人的嘴巴一起工作,谁都不甘心落在后面,好像在参加吃大餐比赛。
婚宴忙到一半的时候,新郎和新娘就开始为长辈们敬酒了。打着饱嗝,腮帮子里忙着咀嚼美味的宾客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不少人执意要把阿花的酒杯斟满,这下可苦了阿花。她家穷,不要说吃老酒,就是平时烧鱼也舍不得放老酒,哪里经受得住这般劝酒。两桌酒敬下来,阿花的脸庞比两摊胭脂还红,好像还有点紫,舌头大了,脚花软了,神志也有点不清了。好在她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