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更多的农活，为家族创造更多的价值。发展到后来，读书经商，垦荒务农，在这些方面，男性都要比女性有优势。长此以往，人们不想重男轻女都不行。但是这种对女孩的轻视完全可以放在可控范围之内。比如大林氏，身为封建时代的女人，在韩倩和韩修之间，在叶庭彦和叶庭敏之间，她肯定更加看重叶庭彦和韩修。可是这并不妨碍她关心疼爱韩倩和叶庭敏，对她们视如己出。

李氏对韩倩便有些极端了。李氏亲近血缘上比韩倩远的侄女李薇，对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叶庭敏也可以关切呵护，偏偏对自己亲生的女儿冷言冷语，甚至恨不得她不曾生在这个世上。

究其原因，韩倩在李氏的眼中不只是女儿而已。李氏怀上韩倩之后，韩方秉就借机把宋姨娘抬了通房，从此两个人打得火热，李氏这个结发妻子被忘到了脑后；韩倩出生后，韩方程就以无子为由把宋氏抬为姨娘，而且宋姨娘很快怀孕，在内宅与正妻李氏可分庭抗礼。要不是上头还有大林氏压着，李氏还不知道被韩方秉作践成什么样呢。此后的十几年里，李氏饱受丈夫的冷落漠视，可她也是千金小姐出身，也曾被人珍惜地捧在掌心呵护着，疼爱着。这样大的落差，李氏一个未经世事的弱女子怎么惊受得了？没有人会知道，她曾经多么受伤，多么绝望。当这种绝望达到顶点时，她必须找到一个发泄的对象。

在男权社会下长大的李氏，不能向丈夫发泄；也不能报复宋姨娘，善妒的帽子她扛不起；大林氏是她在韩府唯一的靠山，不能得罪；儿子韩修是她百年后唯一的依靠，是她余生的希望，她不能伤害他；叶庭敏是大林氏疼爱的外甥女，欺负她就是踩大林氏的面子；李薇是娘家侄女，疏远她就是疏远娘家，没有娘家的支持，她会更加孤立无援……只有韩倩，这个小小的，柔弱无力的女孩是她唯一可以欺负和掌控的。

恰好，这个女孩还是她仇恨的男人的骨肉，是她最屈辱的时光的见证……于是，可怜的韩倩承受了那些本不该由她承受，也不该由李氏承受的痛苦。

韩倩也是幸运的，她有一个疼爱的父亲，明事理的大伯和大伯母，在她过去的短暂的人生里，她曾经做过错事，但终究改过自新，因为她在经历生活的阴暗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温暖。

李氏的扭曲心理已不可逆转，但韩倩的人生还长。但愿她能早日忘记母亲带给她的阴影，积极地走过余生。

叶庭敏漫漫地想着，却听得身后脚步声传来，一回头，却是李薇和韩倩携手而来。

叶庭敏甜甜地喊：“五姐姐，薇表姐好。”

她瞥了眼李薇和韩倩勾在一起的手臂，显得两人十分亲密。或许是年龄相近的缘故，又或许韩倩很久没有同龄的玩伴（叶庭敏太小），总之这两表姐妹一见面就打得火热，立刻从最熟悉的陌生人晋级为彼此的头号闺蜜，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其实她心里颇为欣慰，韩倩真的长大了，再也不会因为失去大人的关注而做出极端的事。虽然李氏对李薇比韩倩好得多，韩倩也不曾吃醋嫉妒，更没有排挤离间，反而跟李薇要好的不得了。总算她没有白在冷水里泡一回吧。

李薇看到叶庭敏手中的书，便问：“敏妹妹，你也读书吗？”

“当然，”叶庭敏点点头，骄傲道，“我四岁就跟着二哥哥认字了。”

其实是大林氏检查韩佩功课的时候她在旁边看着，偶尔念两句出来，大林氏还以为是耳濡目染的缘故。事实上过了五岁大林氏才正式给她启蒙来着。

韩倩也道：“敏妹妹识字很快，比二哥哥还好些，我大伯母最得意的就是这个。”

叶庭敏红着脸低了头，其实是不好意思，就好比学生因为作弊取得好成绩而被老师表扬时，无论脸皮多厚，心里总是有点羞愧难当。

“我听姑母说敏妹妹还去了闺学里跟着先生念书，还说敏妹妹自小就聪明伶俐，”李薇继续问，“在学堂敏妹妹一定常得先生夸赞吧？”

“嗯……这个，路夫子常常来拜访姨母来着，说的什么我不知道……”叶庭敏期期艾艾，这个问题恰好捉住她的痛脚。

韩倩轻笑了一声，很好心地没有戳穿她。

叶庭敏有些脸红，其实路夫子跟大林氏说了啥她真是“不知道”，只是路夫子前脚刚走大林氏就会逮住她一顿训。

“你读的是什么书？”李薇好奇心十分旺盛。

叶庭敏摊开书的封面给她看：“是一本诗集，二哥哥给我的。”

李薇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不识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