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什么人?你凭啥子一天到晚纠缠她?”
“她是我屋头人,你爪子噻?”尚俊恶狠狠的冲易天浩吼着,转过头,他又指着周永划,
“你一辈子都是我屋头的人,你给我记到起!”
尚俊带着这股子热腾腾的怒气上了舞台,那心中升腾的火焰转化成舞蹈的激情,牢牢的吸引住了下面的师生,女孩子们赞叹着,“哎呀!好帅呀……好帅呀……”
可以说,尚俊一夜成名,他转天就成为了全校的焦点,所有女生羡慕的对象。过去,他在人们心目中就是个刺头,问题学生,而跳了这支舞以后,人们把所有的关心都放在了他的外形和才艺上,至于说,他闯的那些祸事,也被人们自动屏蔽掉了。
尚俊一下子成了五中自带光环的明星,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那个神奇的夜晚,周永划仍然留在教室里办着黑板报,身旁是悄无声息的易天浩,身后是清理过的战场。
“你这辈子都是我们家滴人!你以为你跑得脱?”
高一下期,永划妈摔在盐水缸子里呛了水晕死过去,被其他工人送到市医院里。永划从学校赶到医院,那个时候妈妈在急救室里抢救。永划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妈妈会不会就这样走了,抛下她一个人。
这边还在抢救,那边医院已经来了几次让家属去交费。屈婶让永划回家拿钱去,“赶紧回去,把你妈的存折拿来交住院费!”
永划拖着沉重的步子一路坐公交转巴士。
天空下起很大的雨,永划只管奔跑着回到尚家的场院,那套校服已经湿透,连她长长的辫子都在滴水。
她在妈妈的抽屉里翻出一个破旧的存折,打开一看:余额 1363.46元,离住院费5000元差了一大截。再看前面的明细,出的多,入的少。上一次存钱1800元还是去年十一月二十四号,应该是厂里最后干活的那个月。尚家这个厂子是做半年歇半年,上半年就只是卖头下半年做好的辣酱豆瓣。只有下半年才会招原来的工人回来干活,干多少得多少。
妈妈终年在尚家辛苦,白如珍也只是这几个月给妈妈一点钱打发,其他的活儿,她都不给妈妈算钱。
这次妈妈出事,还是只听到白如珍在那儿不住地抱怨妈毁了她的陈年盐缸子,说是乾隆年间的古董,要卖很多钱的老古董。
“她根本就不提给妈抢救的钱该怎么办,她是老板,他们就可以不管吗?”永划捧着妈妈的存折,她浑身不住地颤抖。
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把这点钱拿过去再说,永划想着,就往外跑。
尚俊和于坤也许是得到信儿,也赶了来。于坤挡在永划的前面,“周永划,周永划,往哪儿跑?”他看永划好像哭过,于是把他那猴尖儿脸凑到永划鼻子前,想要琢磨永划什么情况。
尚俊就在于坤的身后,他看着永划发红的眼周以及湿漉漉的辫梢,心里莫名揪扯了一下。
于坤还在那儿纠缠不休,“永划,有啥子事跟尚俊说噻,你现在反正是他们家的人老。”还转向尚俊嬉笑着,“是不是嘛,俊儿?”
“我不是他们家的人!”先还低垂着眼的周永划,这时抬起头,愤恨地越过于坤的头顶盯着尚俊的眼睛,那睫毛沉重的双眼带着一圈红晕,“我妈给你们家干活,你叫你奶按时拿工钱给她,我——不需要你们家的钱,一分一毫!”说这话时,永划的嘴唇都在颤抖,她两手死死地握着那本存折,像是要揉烂似的。
“周永划,你不认也不得行,你二天读书,你妈二天养老还要指望俊儿他们家……”还没等于坤儿说完,永划就撇开他准备出去,尚俊这时候突然横在她的面前,伸手拽住永划湿漉漉的辫子。
他的本意是想问周永划准备往哪儿去。尚俊从来没有看见过周永划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她的沉稳远近闻名。
永划抬眼看着挡在自己眼前的尚俊,他就像座黑色的山,让自己堵得慌。而他的手,现在又抓扯着自己的辫子,那股刺痛感顺着辫梢慢慢爬向头皮,永划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周永划,我们俊儿那么稀罕你,有啥子事你就说,是不是差钱?他去跟他奶要,分分钟就搞定的事情……”
永划想到还在急救室的妈妈,不知道会怎么样。如果妈妈活不过来,她——肯定会发疯的。而现在这个人却堵住自己的路,此时此刻,心中的积怨全都喷薄而出:
“让开!这世界什么人什么东西都能用你爷爷奶奶的钱买得到的吗?我妈的命能不能买?你挡我干什么?你挡我干啥!”
永划一边喊一边奋力推搡着身前的尚俊,因为太激动脸上满是水,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死烦!小时候就死讨嫌!你那个嘴脸让我恶心。你奶奶宠你的样子是最恶心。”她语速太快,有一刻似乎要喘不过气来。
不要错误的以为永划这样清冷的孩子就绝对不会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