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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奶奶就晓得欺负我妈那样的老实人,等我有能力了,我会立马带我妈离开你们家,一分钟一秒钟都不会留!”永划拽着尚俊的衬衣领子,死命地奔扯着,
“你以为我是个玩具?你想要就非要到手?从小到大,你都在欺负我,我每分每秒都想骂你踢你,我一看到你就厌烦,你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包括你走路的姿势,你的后脑勺都他么死烦人,我天天都在想你怎么不消失,你就不会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你就是你奶奶养得小杂痞——害人精——神经病……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看上你这种人……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是你们家的人……”
如果再继续吼下去,永划一定会缺氧晕过去。
要不是于坤拼命抱住尚俊,尚俊和周永划不知道会怎样。
后来于坤陪着尚俊到医院去交了周永划妈妈的住院费5000元。
永划蹲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将额头和两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尚俊走到永划跟前,将住院凭证扔在永划脚边,同时扔出那句话:
“你这辈子都是我们家滴人!你以为你跑得脱?”
妈妈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每天好几百块钱就从输液瓶前挂的那块账单牌子上滑过。
永划刚开始还会留意每天的账单,计算一下妈拢共花了多少钱,想着自己在学校食堂一个月挣400块钱,多久能把这个钱还给他们。当数额超过2万以后,永划也就不再计算了。有句话叫“帐多不愁”。
妈住院的第二天,正是五一节放假,下午放学,永划从学校出来本来该要坐64路车的,她却任由64路一趟一趟的过去了。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易天浩诧异地看着她,就这样一路跟着她来到妈住院的地方。
快进医院大门的转角处,永划瞥见了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停下脚步面朝他站立不动——是易天浩。
易天浩也不闪躲,就这样默默走向永划,
“有人住院了?”
“嗯。”
“是……谁?”
“我妈。”
“怎么了,什么病?”
“呛了盐水……”
“噢……”
他俩沉默了几十秒,不知该说些什么,永划挪动脚步准备上楼,易天浩急忙伸手拉住永划。
那宽厚的大手带着炙热的温度通过永划的光手臂,火速的传遍全身,永划感觉头皮一阵酥麻,身体也随之一颤。
“等……稍微等……等一下……”他边说边浑身上下的摸着,从裤兜里,从背包里四处翻找着。
末了,易元浩把身上能翻出来的钱,十元五元一元,就连一角的硬币,都统统塞在永划的手里。
稍微停顿,他从永划手里又拿回一张五元,急急慌慌地说,“你等我……就在这儿……先别走!我马上……很快!”
说完,没等永划答应,他已经跑出去了,白衬衣、黑键子毛似的头发,在炙热的阳光下一闪一闪的跃动着。
永划站着没动。
他去买了一个纸杯蛋糕,雪白的奶油上面撑着一把漂亮的紫色小油伞,伞下还躲着一粒火红的樱桃。
永划从没见过这么美的蛋糕。
“给……”
“我妈还不能进食……”
“给你……你……晚饭没吃……这个……当晚饭……”
永划看着眼前这个顶着黑键子毛的男孩,看着那浓浓一字眉边顺着脸颊往下流的汗珠。她有股冲动,很想伸手帮他擦去。
可手不空,捧着的钱,还有那小小的蛋糕仿佛有千金重。
永划盯着那个蛋糕,一直看,一直看,不知道是怎么上楼的,不知道是怎么进屋的,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黑的……
在以后,永划也再没见过比它更美的蛋糕了。
后面,于坤看见纸杯蛋糕,随手把上面的小油伞拔下来丢进了垃圾桶,咬了一口上面的奶油,吐出来,“呀!酸求了!”
端着尿盆进来的永划砍人的心都有了,她死死盯着于坤,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
于坤诧异得很,“你干啥子哟?担心你妈麦,不肖担心,俊儿晓得切交钱。”
尚俊正站在门口看着病房里的一切。很明显,周永划的全部心思都在那个粗糙劣质的纸杯蛋糕上。
永划放下尿盆,抱起垃圾桶跑了出去。
“干啥子哟?垃圾桶里头有宝麦?”于坤在后面喊。
在楼梯转角处,永划从垃圾桶里捡拾起那把小油伞,眼泪滴滴滑落,从鼻尖到伞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