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紫色的小油伞,学生时代就没离开过永划的书包。永划用一个小铁盒子装着它,害怕毁色,还用手绢把它包裹好,装在塑料袋里,再放在铁盒子里盖紧。里三层外三层的昭示着它的重要性和故事性。
永划觉得最重要的两件东西,一个就是铁盒子,一个就是妈妈。这两件东西,无论走到哪儿都要带到哪儿。
可,妈妈不是一件“东西”,不会听之任之。
“妈,等你好了,我们出去租房子住,要得不?”
“我不去,我就待在厂头……”
“我们要在那点待一辈子麦?”
“我住惯了……再说……人家尚家公、家婆,拿嫩么多钱出来给我医病……我……要想到还别个噻……我做活路慢慢还人家噻。”秦红花一脸愁容的说着,这一次的意外让这个老实到家的女人陷入深深地自责当中,为自己的不慎,为白如珍的古董坛子,为医疗费……
“都是我自己毛手毛脚,惹出来的……昨天我听护士说,我这次用了人家好几万,阿弥陀佛,老天爷,人家尚家公还说不关事。”秦红花说着说着眼泪断了线地流,“还有你的学杂费,也是人家尚家公出的……”
看着泪流不止的妈妈,永划想要冲口而出的硬气话,只有生生地咽了回去。
“钱,我拿什么还?”
“没有钱,我拿什么救妈妈?”
这个钱就像是脚镣手铐似的,让永划每走一步都无比的沉重。
“他又来了……他又来了……”那个给妈妈交医药费的人,让永划抬不起头来,完全没有办法正视。哪怕他在学校里越来越有名。
他跳的舞也好,唱的歌也好,所有女孩子为之倾倒的桀骜不驯,在永划的眼里就是一种癫狂,让人浑身不适的癫狂。
永划是那样的厌恶尚俊,她甚至会被自己的阴暗想法吓一跳。有几次,她在医院里陪护妈妈,晚上困得不得了,总被妈妈撕心裂肺的咳嗽惊醒,一会儿就会陷入恶梦当中。
那个惨白的纸片人向自己走过来,永划挣扎着不想看见他,她希望自己的手能生出利爪,把那纸片人撕个粉碎……
还有尚俊的奶奶白如珍,白如珍每次说话之前总要带着她习惯性的不屑哼次两声,永划每次都会胃抽搐地静待那两声哼次,受虐狂估计就是这样期盼受虐的吧。
“哼哼……你丫头值钱哟,不是你这丫头,你哪点儿切找这么多钱医病?所以说,你这丫头值钱哟……”白如珍只一次出现在秦红花的病床前,也如永划所“盼望”的,一如既往的令人生厌的哼次出这样两句话。
想到纸片人和哼次,永划再也没有要继续读下去的念头了,她只想早点离开医院,离开学校,离开这个地方。
班主任吴老师关切地问了永划,“妈妈住院的钱有吗?”
永划摇摇头。
“那……”
“他们家出的。”
“哦……”
吴老师早已经听说了尚俊和周永划的传闻,这一学年以来通过眼睛看,也大概看出一点来龙去脉:这个霸强的男孩子喜欢这个清冷的女孩子,男孩子家里似乎也用钱压制着女孩子家里,搞得好像旧社会地主家强娶贫家女儿似的,现代版的《白毛女》?
“永划,高二要分文理科了,你怎么想的?”
“老师,我打算这学期完,就不读了。”
“噢?永划,你可不能啊!”吴老师感觉很受打击,要知道永划不单是班里的尖子生,那在年级都是前几名,“他们家不让你读了?”
“不是。”永划是不会满足吴老师师生促膝常谈的愿望,关于周永划,吴老师多数都靠看和猜。
“那是为什么?因为妈妈生病?”
“嗯。”
还是钱的问题,吴老师就不太明白了,不是听说尚俊爷爷会一直支助永划读书的吗?
当易天浩也说,他下学期不读了,吴老师仿佛串联起了所有的灯泡,一下子明白了。从最开始,吴老师就已经注意到这两个人之间的不平常了。
怎么说呢,就是这两人常常处于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感觉。他俩站在一起,从面容到仪态,从呼气到吸气,从扣得邦邦紧的白衬衣领口到校服拉链的高度,都是那样的契合。
吴老师猜测:
永划不想花尚俊家的钱,她不愿意再和尚俊有任何关联,而这一切也许是因为易天浩。
“你们两个成绩都这么好,不读太可惜了。”吴老师把永划和易天浩叫到办公室来劝说,“多的是像你们这样家庭困难的学生,通过奖学金,通过勤工俭学,人家读研读博都读下来了,你们怎么就不行呢?”
可以看出来,他们两个对于读书的事情还是心有不甘的,但是迫于现实:易天浩的舅舅不可能有钱供易天浩继续读下去,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