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勾在檐梁上，身体一晃而下，一个丁字倒勾，向房中望去。只见房中书桌前另有一女子，穿着白色的里衣，却梳了个男子的发髻，旁边还叠放着一件男子的锦袍。正伸着懒腰，懒洋洋的站起身来，抓起书桌上一块白布一抖，便向窗这边望来。

赵错赶紧缩了上去，只是匆匆一眼，在昏黄的灯火下也看不大真切，只是那身形轮廓，那略显沙哑的嗓音，赵错猛的想到一个人——徐凌薇。还当真是阴魂不散，没想到在这又给遇上了。

只听玉烟道：“小姐，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弄这些方子回来有什么用？你又不懂。”

徐凌薇有些得意的炫耀道：“这就说你没见识了！我不懂，总有懂的人。那臭小子可是个真正的行家里手，能让他珍而重之收藏起来来，铁定是好东西。让岛上的大夫瞧瞧，看看能不能鼓捣出些什么名堂。”

“依我说，当时怎么不把他那些银两一并取了？瞧他没有了银两，怎么在这里住下去？”

“你傻啊！也不想想那臭小子是什么人，在苏州城里会弄不到钱？再说拿了那些银两，万一闹将起来，弄不好岂不把我们自己给暴露了。”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到哪里都能碰到这臭小子，真是阴魂不散。”徐凌薇幽幽的叹了口气，继续道：“还能怎么办？还好，昨天只是匆匆一眼没引得他注意，若再与那臭小子照面，可就难保不让他给认出来。这几天我只能在这里呆着，哪也不去。还有你，也别在他眼前瞎转悠，万一叫他看出什么破绽，那时我们不走也得走了。”

“小姐，你说那俩牛鼻子怎就这么没用？还道是什么龙虎山的道长，人没堵上，居然还跑到这里来要人。”

“现在你可知道那臭小子难缠了吧？狡猾得跟鬼一样，都要成精了！”

“侥是他再精明，这次不是也险些要栽在小姐你的手上？”

“哎！可他终究还是脱险了。”徐凌薇的语气中说不清是惋惜，还是惺惺相惜中带着几分的庆幸。

“以玉烟看来，小姐又何必忌惮于他，何况还在这明瑟楼中。”

“玉烟，你也太小瞧这些江湖人物了！只是臭小子一个已经足够难缠了，如果他再招来什么人物，我们只怕要安然出这苏州城都难了。”

“这又怕什么？依这明瑟楼的规矩，顾老板要护那臭小子周全；若依规矩，不也是得护着小姐的周全。”

徐凌薇冷哼一声，不屑的道：“这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顾老板能护着那臭小子，却未必会护着咱们。就算明面上护着，也难保不会暗地里把咱们给卖了。”

“小姐，这话又怎么说？”玉烟话语中多了几分担忧与忐忑。

“你想想，那臭小子是什么人？那是辜远瞻的人，在江湖上行径说也不亏道义，他压根不惧那俩牛鼻子会来个秋后算账；那臭小子又是青龙帮帮主的千金的心上人，于私就更不能让他在这里出个什么闪失。换作咱们这身份露了出来，他有底气？犯得着为咱们拼命吗？”她的声音中却透着彷徨无奈，只是歇力压着。

玉烟似乎是让这话给镇住了，房里好一阵寂静。

徐凌薇款款移步窗前，双手撑着窗台，凝望着夜色。良久，才幽幽的道：“我们若是男儿身倒也罢了，落在他们手里要杀要刮，大不了烂命一条，可我们偏偏是女儿身。想想其时，谁个还会怜香惜玉，谁个还会把我们当人，只有百般凌辱，千人骑，万人踩，那个才叫真的是生不如死。纵使还有机会逃脱出来，这一辈子也算是彻底毁了。你说，谁个有勇气去赌这一把？”她这一番话说的不带半烟火之气，似乎所说的事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却叫人听得不寒而栗，分外的凄然。

“小姐……”玉烟是欲言又止。

“玉烟，是不是后悔跟我出来走这一遭了？”

玉烟声音很是坚定道：“婢子这条命是小姐给的。如果不是小姐，这些年，这样的日子，婢子不知道要面对多少回了。”

徐凌薇淡淡一笑，道：“当年，我救了你，却也害了你。我也说不准是救是你？还是害了你？”

玉烟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世事无常，婢子无悔无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