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那盆仙人掌转身离开。我把那盆仙人掌埋在一片绿洲，绿洲中全是仙人掌，大的小的，奇形怪状，还是我把它埋在那里之后才长出许许多多仙人掌，已经记不清了。那天的天气很好，天蓝蓝，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月亮边缘散发着毛茸茸的光，像仙人掌上的刺，我分明感到了疼痛，手指却没有被扎出细小的血珠，我想找出伤口，越找不到越心慌，只有找到伤口我才能确定自己的伤势，连伤势都不明了怎么能让伤口愈合？

郎非凡向我伸出手掌，手掌上携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手掌上带着双日的温度，我的额头流下汗珠。我挥舞匕首，削掉他的小拇指，月光没有黯淡，径直坠落在我的眼中，激起一层浪花。

我扔掉面具，天光点亮了我的脸，我脱掉身上的壳，假装没有了束缚，我张开双臂，幻想自己能够飞翔，我真的飞起来了，扭曲的怪树根须簇拥着我，它们带着我走向不朽的王座，衮衣绣裳，凤冠霞帔，抑或只有一只小小的花裙子，它终于出现了，它那么漂亮，霞光万丈，虽然我早已穿不上，可我依然热泪盈眶。

“你为什么哭？”

我脸上的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干。

“哭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了，人就是这么矫情。”

“师傅你没有哭过吗？”

“我怎么会？”

“真的？”

“我是说，怎么会没哭过？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巫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学师傅。”

“喜怒哀乐不是人之常情嘛？”

“别人可以，巫医不行，巫医是传奇，想成为传奇就要舍弃很多东西。”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是你自己选择的，你想治好自己的病。我治不好，不代表巫医治不好。”

“我不明白。”

“会明白的。”

我陷入了无底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我一动不能动，黑暗悸动着，像一颗巨大的心脏，我停在那里，倾听黑暗的心跳，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走。我又要睡着了，从一个梦境睡到另一个梦境。

“姐姐？”

我抱着仙人掌没有停下，摸摸脸上的面具，它还在。

“姐姐？”

第二声时我才停下，回过头，除了他和我，再无旁人，确认他是在叫我。小男孩望着我，眼睛里有明亮的光。

“你叫谁姐姐？”

“叫你啊，你的手那么嫩，身上还香喷喷，当然是姐姐了。”

“我是哥哥，不是姐姐。”

“姐姐，我替你保密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

“那就算是默认咯？来拉钩！”

“赶紧回家去吧，你的烧刚退，别让你娘担心你。”

“我有个问题想问姐姐。”

他歪着头似乎很苦恼，小手挠挠头，模样天真可爱。

“说说看？”

“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生病？”

“对啊。”

“如果姐姐生病了怎么办？”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粘稠的像一口浓痰，欲吐之而后快。郎非凡抱着我，坐在一块木板上，银耳和老楚坐在旁边，两只怪物拖着木板在沼泽上急速前行。前面出现了十二座石头砌成的石屋。

“你醒了！”

郎非凡把水壶递给我，水壶是灰的，手也是灰的，我摇摇头，他的脸也模糊不清，我再看看自己的手，也像是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我知道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这没什么好意外的，按部就班而已。

“这是哪儿？”

“云梦泽，从这里穿过去很快就到云梦湖了，到时候说不准我们还能看到传闻中的龙。”

“那真是不枉此行。”

我闭上眼又听到了小男孩稚嫩的声音：

“如果姐姐生病了怎么办？”

“我会好好保护它的。”

“啊？”

“我会好好保护你送我的仙人掌的。”

“奥！”

我突然明白师傅为什么选择我了，因为我有病啊，我的病是生命的组成部分，就和仙人掌上的刺一样，它和我完美的组合在一起，是希望，也是绝望，是苦难，也是财富，蚌病成珠，久病成医，一个背负绝症的患者，最好的治疗，就是，活着！

然而极阴之体不存在了，寒气不见了，我也要解脱了。

“朗大夫？”

“嗯？”

“我没有保护好它。”

“什么？别瞎想了。”

“放开我吧。”

“不放！”

“你这样我很难过。”